趙橙橙半拉半拽的將我拉進了電梯,裏面暖烘烘的,有點薰得腦子發悶。
趙橙橙卻怕我跑了一樣挽着我的手臂。
“橙橙,我覺得你是真聰明,平時都是裝的吧?”我笑着捏了捏趙橙橙的臉蛋。
趙橙橙圓眸笑成了彎月,然後將手指放在脣上,“噓,我不告訴,別人。”
在上樓的過程中,我問了趙橙橙一個問題,“橙橙,趙亦辰有時候對你這麼兇,難道你不怕他嗎?”
“他好,爲我好。”趙橙橙依舊笑着,好像提到趙亦辰的名字她都感覺到高興,“以前,我不好,他怕我受傷,就兇我,叫我記着。你也好,溫柔的。”
我想起趙亦辰說剛收養趙橙橙那會兒,她的情況不太好,只要感覺到危險就會尖叫,也不會說話。
看來趙亦辰兇也是有道理,但是即便是趙亦辰再兇,他關心趙橙橙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
我只是沒想到趙橙橙居然會看得懂,而且絲毫沒有怨恨。
有時我覺得趙橙橙和我很像,有時候又覺得我們實在是不太像。
趙橙橙比我那個時候聰明太多了。
因爲電梯里人實在是太多了,又分單雙數樓層停靠,感覺比普通的電梯還要慢似的。
或許是我的心跟着猶豫,纔會覺得電梯都慢了一倍。
到了目的地樓層,裏面的人已經少了一半,我和趙橙橙走了出去,我站在樓道徘徊了一下。
趙橙橙用力的拽了我一下,卻恰好遇到走出來的言教授。
“言教授,你……”
“裏面沒人,岑辭和我說了一會兒話睡着了,你進去吧。”言教授像是看明白了我的心思。
“不了。”想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做個局外人,手邊不由得輕輕拍了一下趙橙橙,辜負了她的好意。
趙橙橙望了望我,盯着我的雙眼有些泄氣,但是沒有推我進去。
反倒是言教授哎呀一聲,“如塵,我的圍巾落在裏面,你幫我去拿一下,我去上個洗手間。”
“言教授,你不用這樣的。”我看着言教授捏緊手裏的袋子,很有可能圍巾就被他收在裏面。
言教授笑笑,“去吧。橙橙我陪着。”
我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裏面的暖氣頓時讓我剛纔發涼的手有些知覺,順着言教授說的病房號。
我站在門外透過一片玻璃往裏看了看,正如言教授所言,岑辭的確是睡着了。
這才讓我心安的推開了門。
岑辭的病房是單人的,一面環窗,窗臺上積了雪,映照進來顯得房間裏更加雪白一片。
我站在幾步之外看着岑辭,似乎只有這樣下,我纔看如此肆無忌憚的觀察岑辭。
記憶裏的少年漸漸和眼前的人重合,一樣的蒼白俊美。
我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開始靜止,彷彿一張相框,裏面承載了我所有要定格的畫面。
而我就靜靜的站在相框之外,小心翼翼的珍藏每一秒時間。
屏息凝視,不敢再動一下,深怕吵醒牀上的人,眼睛一眨不眨的任由眼淚滾落。
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感受着片刻的靜謐。
岑辭,發生了那麼多事,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是……
但是,我明白的,沒有機會了。
我會好好照顧孩子的。
岑辭,以後你也好好的吧。
窗外的樹枝上積壓了太多的雪,嘎吱一聲便斷了,積雪立即撒向了窗戶,發出細小的聲響。
牀上的岑辭微微蹙眉,但是疲倦沉重的身體似乎沒有讓他清醒過來。
我盯着蹙眉的岑辭,小心的吸了一口氣,擡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然後走向牀邊,擡起手想撫平他的眉頭。
但是又覺得這個動作太親暱,僵硬的手指又放了下來。
哪怕心裏再想觸碰岑辭,還是隻能忍住。
心底的藤蔓又開始密密麻麻的包裹我的心,糾纏窒息。
“岑辭,再見。”我含着聲音,輕輕開口。
走出病房,我並沒有覺得輕鬆,反而覺得眼前更加的模糊。
撐着牆面,緩緩前行,眼前走過的人只有模糊的一道影子。
我已經分不清是眼淚模糊了,還是我的視力又出問題了,我只覺得誰掐住了我的心。
我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透着縫的窗戶,帶進來枝丫上的片片雪花,落在臉頰幾許涼意。
那道嗚咽聲化作輕咳,隱藏在了雙掌中。
有些人,恨也恨着,愛也愛着,爲什麼不能幹乾脆脆的?
非要這麼複雜呢?
複雜到自以爲忘卻,一見面卻又能細緻描繪他的全部?
窗臺的雪因爲室內的溫暖,終究還是化了,讓我想到有的人終究是水火不容的。
拉開窗戶,吹了一口涼氣,轉身離開了此處。
趙橙橙在電梯口張望着我,我笑着走到她面前,“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後誰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直到我在隔天早上起來,呆呆的望着一片黑暗之時,我才明白,我真的病的不輕。
師母走進房間,笑着問道,“如塵,昨天我給你去買了兩件衣裳,你看看你今天想穿哪一件?”
我聽着聲音判斷了師母的位置,但是眼前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根本看不見所謂的衣裳。
我急促的呼吸着,隨即平靜,“隨便,你說我穿什麼好看,我就穿什麼。”
師母似乎還沒有發現我的異樣,衣裳擺動的聲音,隨即我手邊一重,多了一件衣裳。
“如塵,你穿上我看看。”師母心情不錯。
我捏着衣裳,垂下腦袋,不想讓師母看到我的異樣,“等會兒穿,我想坐一會兒。”
或許坐一會兒,眼睛就會好一點。
師母也坐在了我旁邊,我手裏捏緊衣裳,應該是一件毛衣,還能摸到勾勒的花色,剩下的我不敢再有大動作。
緩了一會兒,眼前開始一點一點的透亮,但是依舊有些模糊。
等我能看清輪廓的時候,發現師母就坐在我面前,紅着眼眶,擡着手在我眼前晃。
我一驚,立即撇過臉頰,“我……”
“你什麼?你給我起來跟我去醫院。”師母第一次如此動怒,甚至不顧我的身體將我拽了起來。
“我去過了。”我看着手裏的毛衣,現在纔看清楚是什麼式樣,奶白色帶着小花,十分的俏皮,但是我的心卻高興不起來,“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