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今年冷空氣來得早，隨時隨地都可能下雪。
在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天上已經開始飄雪。
我縮着雙臂，仰着頭看着天空。
這雪，不如那天的大。
雪花落入眼中，帶着點點涼意，瞬間就化成水花，與眼中的淚融合，順着眼角落下。
冷風吹來，將淚痕吹凝固，掛在臉頰上，被溫熱的淚水又一層一層的覆蓋着。
看着高空墜落的白雪，身體都有種輕盈的感覺。
當初大出血，爲什麼不把我也帶走呢？
爲什麼我想重新開始的時候，又把我拖入深淵？
到底要我悲慘到什麼境地才能放過我？
我用力的哈氣，想把胸口歐堵住的那口氣全部吐出來，卻一陣乾嘔，扶着旁邊的樹一陣嘔吐。
明明什麼都沒有喫，卻把酸水都快吐出來了。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我立即擦了擦嘴角和眼角，警覺的轉身看着來人。
“別過來！”我縮了一下身體。
我死死盯着岑辭，阻止他上前，身體卻有點虛軟。
只是，岑辭根本聽不進我任何一句話，他快步上前，幾乎三步就到了我面前。
我什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被他擁入懷中。
我掙扎着推了他幾下，沒想到輕而易舉的就將他推了出去。
岑辭比我看上去還要虛弱，眼眶比我還要紅，垂下的眼簾上掛着白色，一顫一顫配合着他急促的呼吸。
岑辭伸出手，想觸碰我，但是他臉色一僵，居然流露出膽怯的神色。
他在害怕。
我摟緊手臂，想到我和他如今的尷尬，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擡起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掌心中一點血色都不帶，甚至僵硬的可怕。
閉上眼，屏着一口氣，狠狠的對着岑辭的臉頰揮去。
雪夜下，空曠的街道，這一巴掌很響亮，響亮得我的心都跟着一震。
岑辭的眼鏡被打到了地上，他依舊不動，只是站在我眼前。
我手心的麻木讓我一陣血氣跟着上涌，眼淚也斷了線。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岑辭的臉頰上迅速露出紅色指印。
“你走吧。”我無力的開口。
岑辭不走，他擡起我的手抽打着自己的臉頰。
打他兩巴掌，我的手心也跟着痛，像是挑動了一根神經，連着心口一起隱隱作痛。
我從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緩緩向後退了兩步。
我和岑辭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我和他變成了別人的誰，再無瓜葛。
雪下得依舊靜悄悄的，已經在地上鋪了一層。
沒有眼鏡的岑辭，微微擡起雙臂像是要探着路向我走來，他眯起的雙眸在夜色也多了一層水光。
“許如塵，來。”聲音沒有了自持的冷靜，尾音輕顫，甚至多了一分懇求。
可是叫我走的也是你啊。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都想放過你和杜清雅了，爲什麼還要這麼對我？
我盯着岑辭，張脣用力吸一口氣，一口氣涼氣從頭寒到心口，用盡了我的力氣歇斯底里的喊着。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還你一條命！從今往後兩不相欠！你給我滾！滾啊！”
聲音震得頭髮懵，聲帶發抖，胸腔也劇烈的起伏着。
眼前的雪花都像是被我震碎了一般四處逃竄飄蕩，然後又沾着我的淚滴落。
我的話音還在兩人之間迴轉，岑辭擡起的雙臂卻無力的垂下，看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我雙手一顫想要擡起又咬着牙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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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是你先走的，這次我先走。”我閉上眼，一眼都不敢多看，直接轉身。
“許如塵！許如塵！”
岑辭喊着我名字，我也沒有回頭，走得乾脆利落。
我不會再去和岑辭又瓜葛了，我不願意像媽媽一樣，打着所謂的愛情，介入別人的婚姻。
到時候我只會被杜清雅更加看不起。
我寧願就此別過，天涯各自安好。
所謂的恨意，所謂的虧欠，心裏清楚就好。
這樣夠了。
我獨自一人走了一段路，身上突然一重，裹上了一件大衣。
我回頭看着趙亦辰，低下頭，“你都聽到了？”
“我知道你有話要對他說，所以沒有出現，還……難受嗎？”趙亦辰扶着我的雙臂。
我點點頭，“難受，特別難受，可是趙亦辰，對不起，我瞞了你這件事。”
“如塵，我也對不起，橙橙這件事也瞞了你，我現在應該明白了爲什麼岑辭剛到英國就告訴我蘇遇和你在一起了，叫我不要打擾你，橙橙也是那個時候遇到的，我覺得她很像你，或許岑辭他……”
趙亦辰說着說着抿住了脣，無聲的擁住了我，怕我冷還用力的搓了兩下我的手臂。
“橙橙不是我，我也不是橙橙，你這樣會害了她的。”我開口道。
“抱歉，是我當時欠考慮了，只是一股腦的想着讓自己好受一點，過於自私了。我會想辦法安頓好橙橙的。”趙亦辰歉意的開口。
可是隻有我知道，趙亦辰怎麼補償，都補償不了趙橙橙。
等我心緒穩定以後，趙亦辰試探着開口，“如塵，你跟我走吧。現在這裏已經不適合你了，國外那邊我也要去處理事情，你乾脆就跟我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
我現在的腦子根本就思考不了任何的問題，整個人都像是剛跑了萬米長跑一樣虛脫。
趙亦辰喊趙冪把車開來，結果開車來的是趙家的司機。
我和他一上車就看到了縮在後座上的瑟瑟發抖的趙橙橙。
趙橙橙看到趙亦辰就伸手拽住他的衣服，“怕。”
司機解釋道，“小姐她說她有事，所以叫我開車來，小姐把橙橙送上車的，說留在那可能會嚇到她。”
也是，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誰也無法一下子消化。
蘇遇在，趙冪應該不會離開的。
想到這裏，我突然心口揪了一下，“趙冪現在還好嗎？”
“這……”司機有些爲難，說道，“小姐把杜小姐打了，銀叉子直接照着腿劃拉下去，皮肉都翻起來了。沒見過她這樣，這邊喊了救護車，小姐跟着那個蘇先生走了。”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趙亦辰一邊安撫趙橙橙，一邊卻又鬆了一口氣，“總是要有個人能治住杜清雅的，不能因爲又外婆撐腰就亂來了。”
聽這話，趙亦辰是不反對趙冪的做法。
趙冪是趙家的寶貝小姐，她傷了人既是衝動也沒人敢動她。
相反別人傷了杜清雅，可能就不能這麼容易放過了。
趙橙橙突然伸手握住我的雙手，“如塵，不哭。”
盯着趙橙橙烏黑的雙眸，我轉手握住了她的手，“橙橙，以後跟着我和亦辰一起生活吧，我們一起走。”
趙橙橙聽得很迷茫，習慣性的看向趙亦辰。
趙亦辰渾身一怔，“如塵，你這是……”
“橙橙去，我也去，橙橙不去，我也不去。你說的對，我是該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了。”
我揉了揉趙橙橙的短髮。
趙橙橙看我笑了，便也笑了。
她始終比我幸運一點，不用經歷這麼多痛苦才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