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過神後,我在地上摸了半天眼鏡。
蘇遇立即把我扶了起來,我推了推眼鏡,覺得趙冪送的圍巾像是一道繩索一樣掐着我的脖子。
我以爲是錯覺,發覺得整條圍巾都像是在風中顫抖一樣。
我擡手想鬆鬆圍巾,卻發現圍巾的另一頭被岑辭緊緊攥着。
岑辭的手在抖,所以圍巾也在抖。
生硬的臉上,到此刻都是失神的,順着手臂垂下的還有他半垂的眼簾,一瞬間就遮住了全部的眼神。
我一直以爲是自己呼氣聲太大,卻發現岑辭的胸口也劇烈的起伏着,只是他總能很快的說服自己平靜下來。
眨眼之間,再看岑辭的臉色,平靜得激不起一點波瀾。
我被蘇遇拉到了面前,背對着岑辭,依舊能感覺到岑辭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可是我不敢回頭,更不敢看他。
我走到趙冪面前,拉過趙冪,看清了鎮定自若的杜清雅,深吸一口氣。
那些氣憤的話,最後卻化成幾個字,“別這樣了。”
說完,我就拉着趙冪和蘇遇離開了。
失去杜清雅,岑辭一定會不開心的。
所以這些,依舊是我自己忍。
杜清雅曾經的好,是每個人懷念的,可是她自己不願意再做回那個杜清雅了。
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周圍的一切又迴歸平常,找了個公廁洗了洗手上的血跡和砂礫。
蘇遇安撫了一下趙冪,就一言不發的替我清理傷口。
“第幾次了?每次都是這樣默默忍受着。”蘇遇低着頭小心的包紮着。
我鼻子不通氣,感覺心裏一直有什麼東西在漲開,得不到緩解。
不管我怎麼用力呼吸,都無法緩過來。
“我們走吧。”我憋了半天,吐出這句話。
趙冪拉着我的袖子,“如塵哥哥,你沒事吧?”
“趙冪,本來想好好陪你的,對不起。”我低着頭,快要忍不住的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趙冪鬆開我,小聲開口,“你到了學校告訴我一聲。”
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就快速向公車站頭跑去。
站臺上只有我和蘇遇,蘇遇伸出手牽住了我的手腕,我微微掙扎,可是手心的疼痛讓我放棄了掙扎。
“你是因爲杜清雅?還是因爲岑辭?”蘇遇像是要將我看穿一樣。
我搖頭,不作回答。
蘇遇擰着眉頭,微微俯身想和我平視,“如塵,你到底怎麼了?”
我依舊搖頭。
蘇遇放棄似的苦笑一聲,“回去吧。”
回到宿舍一坐下來,我纔有種死裏逃生驚險的後怕。
但是感冒藥讓我變得更加疲憊,我爬上牀,直接躺在了牀板上。
磕在堅硬的牀板上,我纔想起來,我的被子在岑家小房間的單人牀上。
很困,還很冷,一下子讓我憋紅的雙眼不停的冒眼淚。
聽到蘇遇一聲嘆氣,他上來直接把我拽了下去,然後把我背上了他的上鋪。
他沒有立即下去,而是在一旁看着我。
學校的牀很標準,以蘇遇這種高個子,這樣的牀剛剛好,有時候翻身腳都會出去,此時多了一個我,他更加動彈不得。
我裹緊身上的被子,漸漸暖和的身體,讓藥的作用力越來越大。
感覺身邊的蘇遇側躺了下來,隔着被子摟住了我。
“如塵,剛纔就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能救到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看岑辭了?”
“嗯。”我胡亂的應着,根本不知道蘇遇在說什麼。
最後連蘇遇都睡着了。
要不是連着用力的敲門聲,我想我和蘇遇估計這一覺會睡到半夜。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蘇遇因爲一直保持一個姿勢,半個身體發麻,哀嚎了一聲。
“等一下!誰啊!”蘇遇對着門口大喊了一聲。
我擡頭,蘇遇把我腦袋壓下去,輕聲道,“你繼續睡,沒你什麼事。”
蘇遇揉了揉發麻的地方,跨過我的身體,下了牀,然後一瘸一拐的去開門。
我聽得到聲音,但是卻睜不開眼睛,只覺得被子裏好暖和,頭好暈,手心好疼。
隱約聽到了蔣鴿的聲音,“送溫暖來了。”
“噓,如塵剛睡着沒多久,別吵了。”蘇遇讓蔣鴿小聲點,但是後面還跟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我叫岑辭幫我拿東西下來的,如塵呢?”
蔣鴿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
“好啊,你們兩個一起暖被窩不嫌擠啊?我叫岑辭跟我擠擠暖和,被他嫌棄了半天。”蔣鴿的聲音似乎是從牀邊發出來了。
我微微睜眼,看到蔣鴿的臉就在牀邊看着我,我想說話,但是又閉上了眼睛。
整個房間都只有蔣鴿的聲音,他踩着梯子,“兩個人睡是不是很暖和?我跟如塵擠擠看,看他睡得這麼舒服,弄得我都想回去暖被窩了。”
兩道紛亂的腳步聲,還伴隨着牀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臥槽,你們倆拽我幹嘛?差點摔死我!”蔣鴿喫痛的不由得擡高了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睛,手肘撐着身體,從被子裏露出半張臉,詢問着,“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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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蔣鴿貼近我,瞪大眼睛看着我,“粉粉嫩嫩的更像個女生了,我掐掐看會不會掐出水來。”
擡手,蔣鴿就毫不猶豫的掐了上來。
我一下子就驚醒了,等着眼前的三個人,臉頰還有點疼。
“你還真掐啊?”蘇遇跳了過來拉開蔣鴿。
蔣鴿微微一愣,然後輕咳一聲看着岑辭和蘇遇,而我捂着臉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發生什麼事了?
蔣鴿突然變得很嚴肅,坐在椅子上,“下面的話我就問一遍啊,你們是不是誰喜歡如塵?就是……我想的那種喜歡,當然岑辭應該不太可能,但是我就是覺得你們……”
蔣鴿的話讓我背都僵直了起來。
蔣鴿就是平時看着糊塗,但是關鍵時刻又特別會挑重點的人。
“是。”蘇遇毫不猶豫的開口。
“……不是。”岑辭冷淡的緩緩開口。
蔣鴿大概也沒有想到這樣的答案,嚇得屁股都像是黏在了椅子上,他的表情和我差不多。
除了驚嚇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形容詞。
我和蔣鴿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轉移到了蘇遇的身上,蘇遇卻很坦然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