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聲,我手裏的礦泉水掉在了地上。
熱鬧的校園裏,那些紛雜的吵鬧聲突然之間完全消失。
只剩下了林曦的尖叫聲,還有我壓迫的呼吸聲。
我本能的向林曦跑過去,可是不論我跑的多快,好像根本就跑不到林曦的面前。
林曦癱坐在地上,鮮血從捂着臉頰的指縫中滴落在地上,染在水泥地上像是炸開的血花,然後變成一攤,止也止不住。
“林曦,林曦。”我跪在林曦面前,不停的喊着林曦的名字。
林曦緩緩擡起頭,滿眼的驚恐,一隻手緊緊抓着我的手臂,“如塵,如塵……”
她說話的時候,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流進了嘴裏,她捂着臉的手開始顫抖。
顫抖的手緩緩拿下,頭髮沾在半張臉上,瞬間變得血肉模糊。
她盯着我,像是在我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不!不!啊!”林曦突然抓狂的大喊着。
“活該!叫你勾引別人男朋友!”杜清雅瞪着雙眼,眼珠子都凸了出來,揮舞着手裏的水果刀。
血色迅速從岑辭的臉上褪去,他的眼中蒙上了一層灰暗,整個人都變得寡淡,彷彿只剩下了本能的阻攔和反抗。
“夠了!”岑辭突然大喊了一聲。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將一切的不滿都怒吼了出來。
最後卻又只能無可奈何的摟住杜清雅,阻止她再靠近林曦。
趙冪和蘇遇衝了過來,趙冪抽出整包的餐巾紙捂住林曦的臉頰。
“杜清雅!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瘋了!”趙冪氣急敗壞的指責杜清雅。
杜清雅雙手垂下,冷笑一聲,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怔怔的看着杜清雅。
她卻說,“我爲什麼會這樣?我也想知道啊!”
杜清雅在怪我,怪我將她推進了深淵,如今她只能仰望着一方天地不斷的掙扎着。
這裏誰都可以指責杜清雅,唯獨我不可以。
聽了杜清雅的話,我低下了頭,摟着不斷顫抖的林曦。
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昨天還在慶幸自己能保護林曦,今天卻看着林曦在我面前受傷。
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無法指責杜清雅,因爲杜清雅變成這樣是因爲我。
到頭來,難道還是我害了林曦嗎?
我抱緊林曦,心裏默默的期許着:林曦,求求你別出事,我真的再也不想看到身邊的人出事了。
求求你,林曦。
林曦在我的懷裏一言不發,整個人除了顫抖之外,好像生命也在一點一點消逝。
我低聲喊着林曦的名字,蓄滿淚水的雙眼早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救護車終於來了,林曦被帶上了車。
我虛軟的起身,低頭一看,鮮血順着棉質的衣服繼續蔓延着像是要把我吞噬一樣。
我搖晃了一下,快要站不穩。
“如塵。”蘇遇站在我身後扶了我一把。
“我要去醫院。”
我推開蘇遇直接上了救護車,一把握住林曦的手。
林曦雙眼空洞,但是手卻緊緊握着我的手,好像很害怕。
“林曦,我陪着你。”我湊近林曦,哽咽的開口。
“岑,岑辭。”林曦卻喊着岑辭的名字。
我轉頭,幾乎絕望的看着車下摟着杜清雅的岑辭。
“求求你岑辭,上來……可以嗎?求求你,林曦需要你。”
我哀求着岑辭。
岑辭的外表看上去似乎很平靜,近乎無情,但是我眼中看到的卻是一個灰色的岑辭。
他的每一步都將周圍的一切拉進了灰暗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一切聲音都被狠狠抹去。
車子一顫,岑辭坐在了我的對面。
我依舊無法感知任何,眼前的岑辭沉默不語,但是胸口卻劇烈的起伏着,目光寒芒幽深不見底,每一次呼出的氣都像是用力吐出的霜,冰封了周圍的一切。
十分鐘到了最近的醫院,林曦被送進了手術室。
我和岑辭隔着走廊分站在兩側,兩人的身上都沾了不少的血跡。
自我安慰着或許只是一道小口子,可是爲什麼會流這麼多血?
心底的期望瞬間就墜入了懸崖,還沒爬起來就被一起掉下的碎石掩埋。
最後壓得我只能坐在了地上,盯着雙手的血跡看了很久很久。
對面的岑辭靠着牆,仰着頭,像是僵硬的石像,走廊裏冷調的白光順着他身上的疲倦從頭至尾將他冰封。
雜亂的腳步聲匆匆衝了過來,衝在最前面的是杜清雅。
杜清雅不由分說就拽着岑辭胸口的衣服,發泄似的拉扯着。
“你爲什麼跟着她走?爲什麼?你到底在意誰?你說啊!”
杜清雅的質問聲響徹整個走廊。
護士皺眉站在不遠處看着我們,“這裏是醫院,小聲點。”
趙冪和蘇遇一個勁的和護士解釋。
但是杜清雅卻像是非要得到一個答案,瘋了一樣叫着,頭上的馬尾辮也鬆散的不成樣子,清淺的裙子也濺了一點血跡。
曾經的杜清雅永遠都不可能這樣出現在別人面前,尤其是她最喜歡的岑辭面前。
現在的她竟然有了我媽媽的影子,瘋狂中永遠只有自己的感受。
“你!是你!夠了嗎?要我說多少遍?多少遍你才滿意?你根本就不信我!”
岑辭一句比一句用力,最後的話像是咬緊牙關,從嘴裏擠出來的。
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所以再沒有力氣去爭吵,去安撫。
走廊裏甚至響起了岑辭的迴應,那個你一直都飄在走廊裏,然後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心口。
我僵硬的看着岑辭和杜清雅。
杜清雅突然蹲下,嚶嚶的哭了出來,彷彿整件事她纔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的確是,但是林曦也不應該這樣被傷害。
杜清雅注意到我的時候,行爲更加的瘋狂,她衝到我面前捶打着我。
“都是你害得!你爲什麼要害我?我爲什麼要變成這樣?我不想啊!”
蘇遇和趙冪想上來拉,我無力的垂下了雙臂。
“算了,讓她打吧。”
命運到底是怎麼安排我們的結局的?總是要交織複雜嗎?
爲什麼不能簡簡單單的?
非要你欠我,我欠你,然後理不清,還不清嗎?
我模糊的看着杜清雅,“你恨我,傷我就好了,爲什麼要上林曦?爲什麼?”
我咬牙切齒的擡高聲音,我瞪着杜清雅。
我恨!
真的恨!
卻又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