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置後,我開始覺得自己和整個房間的熱鬧格格不入。
我握住桌上的杯子,裏面還有從林曦那分過來的半杯啤酒。
想也不想就灌了進去。
味道依舊很奇怪,但是泛上來的苦味更加的濃烈,消散之後卻感覺淡之無味。
再舉杯的時候,杯子已經見底了。
我雖然不理解自己的行爲,目光卻還是盯着桌上的啤酒。
“如塵,你一個人喝有什麼意思,來來,你這次給我們社團爭氣,一人一杯,你要不要敬?”
蔣鴿也喝了不少,眼神都有點飄。
我點點頭,接過他們遞來的啤酒,好像給我喝酒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蘇遇詫異的看着我,壓着我舉起的酒杯,“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一口氣灌一杯?”
“我沒事。”
我沒事,我也不知道回答的什麼問題,我內心只能重複翻找這三個字來搪塞自己眼角的溼意。
我喝了三杯,對於一個沒喝過酒的我而言,這是極限了。
可是酒喝起來越來越像水,怎麼喝都不夠,我甚至有點理解林曦喝酒的心情。
喝不醉的,因爲越想忘記的事情,喝完酒反倒是越來越清晰,最後腦海裏只有這一件事。
只剩下林曦抱着岑辭的畫面。
我驚訝自己的記憶力,每一步都記憶猶新。
林曦跨出一步,雙手穿過岑辭的腰,揪住了他背後的外套,像是懇求。
最清晰就是,岑辭沒有推開她。
他不是愛杜清雅嗎?爲什麼不推?
爲什麼?
“許如塵?你不能喝了。”蘇遇捏緊我的手腕。
我迷離的看着他,他的人影晃來晃去的。
我不停的湊近他,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蘇遇,你……”
咚一聲,嚇得我離凳一顫又坐了回去。
我頭昏沉沉,用雙手托住,仰着頭纔看清楚居高臨下站在身邊的岑辭。
他習慣性的推了一下眼鏡,手裏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砸,仰頭喝下,冷聲開口。
“結束。”
這兩個字像命令似的,大家都用力點頭,立即起身結束了聚餐。
我一站起來天旋地轉似的,一把抓住岑辭的手臂。
可看到岑辭的目光時,我立即鬆開,任由身體往後墜下。
果然,任何人都可以碰他。
唯獨我不可以,哪怕我以爲自己離他很近了。
蘇遇伸手想摟住我,我的身體卻被扯了回去,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
我的鼻子用力砸在了岑辭胸口。
“你們去玩吧。”岑辭平靜的開口。
我耳邊嗡嗡嗡的一片,根本沒聽清楚別人的回答,人就被拉了出去。
門外冷風一吹,我更加暈了,扶着樹就吐了起來。
“別過來。”我阻止岑辭靠近,“太髒了。”
岑辭站在兩步之外,點了一支菸,長款的風衣,修長的身影,俊逸的少年長大了。
我側首仰視,對面照來的車燈,把我眼中的岑辭拉長,目光也跟着燈光迷離。
我撐起身體,低下頭,“我沒事。”
岑辭沒有說話,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
這樣的畫面讓我想起了高中下雪那天,我也是這樣跟在他身後,卻不小心摔了一跤。
還被路過的小孩子嘲笑了一番,那時岑辭遞給了一根書包帶子,讓我拽着走。
我踩着他腳步往前,一步又一步,從來沒有擔心會摔。
此時,我也這樣,踩着他走過的地方繼續往前,緩緩伸出手,才發現再也不會有什麼書包帶子了。
望着他風衣的帶子鬆鬆的蕩在身側,但是眼睛卻沒有辦法對焦,帶子忽近忽遠。
定神一眼,用力一抓,終於攥緊了。
岑辭的步子一亂,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向前,始終保持固定的距離。
“好渴,好熱。”
我解開了自己的襯衣的扣自己,抖了抖,只有灌進冷風,我才覺得冒出的汗能揮發掉。
但是當我覺得有陣陣涼意的時候,岑辭一把揪緊了我的領口,一路拖拽回了宿舍。
我還沒在宿舍站穩腳,就被扔進了浴室中。
冰冷的水從頭淋到腳,我仰着頭喘息,水從鼻子裏躥了進去,嗆得我一直咳嗽。
“咳咳咳……我……”
我剛想認錯說對不起,想起了岑辭的話。
他嫌棄我太懦弱,嫌棄我沒有用處。
我害怕對不起三個字習慣性的喊出來,只能用手捂住嘴巴咳嗽。
“醒了嗎?”
岑辭冰冷的聲音砸在我身上,比冷水還凍人。
我瑟縮了一下,渾身發抖。
“醒了。”
冷水沖刷着我的身體,濺在岑辭的褲子上,變得水漬斑駁。
我捂着手臂,怕又發炎了。
岑辭這才把水關掉,把自己的風衣脫下扔在了我頭上。
我裹着他的衣服走出浴室。
“你會喝酒嗎?”
岑辭背對着我,冷淡的問了一句。
 
“不會。”
“那你怎麼不乾脆喝死算了?”
聽聞,我不敢在做任何回答,雙脣因爲寒冷開始顫抖,要是靠近我還能清晰聽到我牙齒磕在一起的聲音。
岑辭坐在了我的位置上,我就裹緊他的衣服站在宿舍中央一動不動。
“需要我教你怎麼換衣服?下次喝酒的時候,想清楚後果。”
略帶警告的聲音飄進了我的耳朵。
我的臉頰變得滾燙,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作祟,不敢深想拿過衣裳衝進了洗手間。
將衣服換好後又刷牙洗了一下臉,身上的酒味總算是有點難消散了,但是身體和腦子依舊很難受。
有點神志不清的感覺。
我扶着牆走出浴室,找了一張空位置坐下,像是在等待他的宣判。
但是腦袋卻越來越沉。
最後我靜靜的趴在椅背上,看着幾步之遠的岑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也在看着我。
趁着酒精,我拉着椅子坐到了岑辭的面前,像那個美好的夜晚一樣,面對面坐着。
趴在那,我怔怔的望着,好像自己又開始做夢。
過於安靜的岑辭,比任何時候看上去都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