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趁蘇遇去浴室洗澡,我用冷水從頭淋到腳,狹小的空間裏只有我打顫的呼吸聲。
忍着,忍着。
我拍了拍臉頰,將眼角的酸澀用臉頰的疼痛代替。
突然,我發現,岑辭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比什麼懲罰都讓我無措。
入夜,我躺在牀上睡不着,翻來覆去的。
對面的蘇遇就坐了起來,“許如塵!”
蘇遇總是這樣用力叫我的名字,但是和媽媽厭惡的感情不一樣,他更像是在喊一個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有心事?”
黑暗之中,我掩住自己半張臉,“蘇遇,我能放歌聽一下嗎?”
“許如塵,你一直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生活嗎?難道沒有一點點自己的想法?你的樣子讓我看了就覺得喪氣。”
蘇遇直言不諱,說的我感覺周圍都像真空了一樣。
自己的想法?
我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想法,因爲做什麼都是錯的,所以習慣了媽媽安排的一切。
靜謐了一分鐘,蘇遇掏出手機點開一首歌。
“別說你想聽,就算是你想唱都可以。要試試嗎?”
蘇遇把他的手機和耳機扔給了我,“你點錄音鍵就可以唱了,會唱什麼唱什麼,就當宣泄。”
“我不會唱歌。”
“我也不會唱,你切上一首,我唱得,聽聽怎麼樣?”
蘇遇平時不是健談的人,但是他人緣很好,特別是女生緣。
這軍訓這幾天,蘇遇身邊都是不同的女生送他回宿舍,不過沒見他對哪個女生特別好,只是對誰都不差而已。
我以爲這樣的蘇遇唱歌應該也不會差,誰知道一點開,第一個音就破了。
雖然不是很難聽,但是很多都唱破音了。
“反正現在黑漆漆的,誰也看不到誰,唱了又不會少塊肉,但是我覺得你可能會更舒坦一點。”
蘇遇似乎能明白我的壓抑,雖然沒有追問,卻教我如何紓解。
“蘇遇……”
“許如塵!我也不是什麼人都管!咱們倆在一個宿舍,我就管你一個!別一天到晚垂頭喪氣的,死了誰了?趕緊唱,我又不嫌你唱得難聽。”
蘇遇突然擡高聲音,像是在轉移我的注意。
我看了一首唯一熟悉的歌。
前奏很舒緩,流淌在黑暗之中,通過耳機緩緩進入我腦海。
……想帶你去看晴空萬里,想大聲告訴你我爲你着迷,往事匆匆……
我幾乎是閉着眼睛唱完這首歌,旋律久久盤旋着。
宿舍裏還是很安靜,拿下耳機,我感覺好像只有我一個在宿舍。
我試着開口,“蘇遇,是不是太難聽了?”
“咳,咳,不算難聽,睡吧。”
蘇遇翻個身躺下。
“蘇遇,謝謝你,真的舒服多了。”
我蓋上被子,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爲期半個月的軍訓終於結束了,學校還準備了一個檢閱儀式。
當我聽到校長站在臺上說希望大家進入校園以後開始新的人生時。
我鼻子一酸,看着天空大家放飛的氣球,承載着所有人的希望。
可是我捏着自己手裏的氣球一直沒有鬆手,最後還是身邊的同學推了我一下,我才撒手。
看着氣球高飛,我仰着頭,眼睛起了一層薄汗。
別人仰頭的藍天白雲,爲什麼我看到是烏雲密佈,連一絲絲陽光都照射不進來?
新的人生是怎麼樣的?
爲什麼我看到的依舊是濃霧一片?
從一張張青春朝氣的臉上我看到的是每個不同的期望,唯獨我自己,我什麼都看不到。
軍訓結束迎來的就是十一放假中間還夾雜了一個迎新晚會。
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集體活動的我,因爲是班長變得有點忙碌起來。
鄭老師對我很器重,總是在一旁指導我。
“許如塵,大家都同意你繼續做班長,你好好做,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不要拘謹,男子漢就膽子大一點。”
“好。”
我覺得肩頭的擔子很重,卻又過得心安理得。
與仇恨無關的擔子,讓我覺得再重也不會喘不過氣。
“許如塵,你問問誰要參加迎新晚會的?什麼才藝都可以,你有什麼才藝也可以參加。”
鄭老師叮囑了一聲,然後給了一張登記表給我。
“我不會。”我小聲的回答。
鄭老師語重心長的開口,“大學不是高中,學業固然重要,但是人和人之間的交流也很重要,畢竟這裏是你踏進社會的一個過渡,你難道想一輩子低着頭何人說話嗎?不會可以學,喜歡什麼就要去爭取。”
鄭老師的聲音不輕不重,但是卻很有分量的落在我的心口。
喜歡什麼就要去爭取。
可是我喜歡什麼?我活到現在竟然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所以我要爭取什麼?
爲了養成一個良好的習慣,所以大一還需要晚自習,不過相對於高中這裏比較輕鬆,說話聊天玩手機看書的都有。
我站在講臺上轉達鄭老師的話,聲音被底下聊天的聲音蓋過。
有些無奈的看着大家,還是坐在第一排的同學湊了上來詢問什麼事情。
隨後要報名的人多了起來。
“於萌從小學舞蹈的,第一個就寫她。”
於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高中都沒怎麼跳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了。”
我記得這個於萌,因爲她很漂亮,是一種瘦長纖細的美感。
我看着登記表,沒想到這麼多人有才藝,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興趣愛好。
而我……似乎真的什麼都不會。
教室外面響起了打鈴聲,七點到九點的自習。
我坐回位置拿出書本,心裏卻一直都在想鄭老師的話。
一段關於以後的話。
忽而,頭頂的音響傳出一段音樂。
“歡迎大一的學弟學妹正是進入我們這個大家庭,這裏是校廣播站,每天七點整爲你速遞學校一切新鮮事。”
廣播中一男一女說着大一新生髮生的趣事。
我捏緊書本,直到這一刻我才覺得自己真
的進入大學了。
一所岑辭命令我來的大學。
廣播結束的時候,女播音說,“到了和大家說再見的時候,這裏有一位同學匿名送來的翻唱,說是他的舍友唱的,他的舍友很自卑,他希望舍友聽到這首歌的時候,讓全校的人都告訴他的舍友,你——唱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