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帶着我踩着吱嘎吱嘎響的樓梯上去，進入了房間內。
踩着高跟鞋的媽媽一腳踹在我的膝蓋上，讓我跪在了冰冷的地磚上。
媽媽手裏的包砸在我的頭上。
“這麼快就不想認我這個媽了？賤貨東西！”
房間很小，媽媽還沒來得及收拾，找不到柳條打我，就褪下腳上的高跟鞋砸我。
媽媽沒有砸在露在外面的肌膚上，而是對着我的背和腿上不停的砸。
尖細的鞋跟紮在肉上，反覆着。
我知道免不了這些痛苦，咬着牙不反抗，嘴裏麻木的唸叨着三個字，“我錯了，我錯了。”
媽媽砸累了就坐在椅子上喘息，“你搬過來和我住，你住在學校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我看了看這個房間周圍，一眼望到底的大小，只有一張大牀。
我的汗水混着淚水滴落在地磚上，雙手握拳。
“媽媽，我想住校，而且我因爲我進去的晚，所以是一個人住，不會有人發現的，我……”
話還沒說完，媽媽擡手用高跟鞋砸在了我的嘴角，我聽到了牙齒鬆動的聲音，血腥味充斥着滿嘴。
媽媽眉梢吊起，“你是不是想死！”
我瑟縮了一下，害怕的蜷縮了起來，“錢交了，而且很難退，應該是岑如雄給我交的，我想好好表現幫媽媽的。”
媽媽不言不語，微微仰頭，垂着眼皮，眯着縫看着我，目光犀利，似乎在質疑我的話。
一會兒，媽媽一笑，“岑如雄果然是怕斷子絕孫啊，到底還是在乎自己的獨子！哈哈哈，終於我這些年的辛苦都不是白費了，我要岑家賠我一切！”
“是。”
我擦了擦嘴角溢出來的血，最後乾脆將一口血嚥進肚子裏，腥味混着苦澀泛着噁心，我一遍一遍的往下嚥。
“把岑家交給你的錢全部交出來！好歹也是個大學生了，我看人家都去勤工儉學，你不想餓肚子就去兼職。”
媽媽拍了一下桌子，聲音迴盪在整個房間。
我渾身一顫，將書包裏的錢全部拿了出來，分文不剩。
媽媽點了點錢，像以前一樣抽出一張一百，“媽媽是爲了你好，你要知道，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媽媽給你的，只要你好好的一步一步的幫媽媽奪下岑家，媽媽不會虧待你的。”
“謝謝媽媽。”
“你住校也可以，每週放假必須到我這裏來，我叫你的時候也必須隨傳隨到。”
媽媽擡腳單腳掛在椅子上，裙子翻起露出了紫紅的內褲，動作粗鄙，她卻毫不介意。
我撇過臉不看她，盯着斑駁的牆面，窗外的光亮照進來更加破敗，就像我一樣無法活在陽光下。
“我知道了，聽媽媽的。”
媽媽擡手捏着我的下巴，讓我與她對視。
媽媽紋眉繡眼線的眉目失去了年輕時的靈動，雙眸變得猩紅渾濁，眼角掛着歲月的痕跡，濃重的眼線讓她的雙眸看上去更加的毒辣。
“許如塵，別妄想撇開我！去買菜給我做飯。”
我被媽媽推到了地上，臉上的汗水沾了一臉的灰塵，火辣辣的刺痛。
我捏着手裏的一百元，擡袖擦了擦臉頰上的灰，粗製的襯衫擦過臉頰，像是擦下了一層皮一樣的幹疼。
這個城市房價貴，似乎忙碌的人都習慣了蝸居，媽媽找到的房子很舊
，廚房都是公用的，而且密不透風，燒一頓飯感覺像是下雨淋遍全身一樣。
媽媽坐在房間裏看電視，看到飯碗端上桌才坐下，指揮着讓我把房間收拾一下。
我擦了擦汗，繼續埋頭苦幹，飢腸轆轆的好不容易弄好剛坐下準備喫飯。
媽媽摔筷子瞪着我，“滾！讓你吃了嗎？你應該去喫岑家的，耗光他們家每一分錢！”
她目露兇光，說起岑家就流露着妄想一般的嘲諷。
我一口沒喫，汗水沾在渾身的傷口上刺癢難忍，收拾好一切才離開了這裏。
此刻，外面的天都黑了。
公車也沒有了，我身上的錢要省着用，忍着肚子餓，我只能走回了學校。
出租車十分鐘的路程，我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坐在學校路邊的梧桐樹下，仰着頭看着被遮蔽嚴實的星空。
樹葉之間還能看到清亮的月光，瞬間眼眶就泛起了模糊。
仰望着用力呼吸，想壓下心口的酸楚，可是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我跑了這麼遠，渴望的藍天，卻在一天之間被打回了原形。
“誰？”手機的燈光照了過來。
我無措的起身，撇過臉擦了擦眼角，“我現在就走，我不知道這裏不能坐人。”
“許如塵？”
這是蔣鴿的聲音。
但是向我走來的卻是兩道身影。
“岑辭，這就是今天我跟你說長得跟女生一樣漂亮的男生，許如塵。”
我順着蔣鴿的聲音，望着他身邊的身影，逆着手機的燈光，我轉身就跑。
蔣鴿嚇了一跳，直接拽住我，“你跑什麼？你還能跑過我這個長跑冠軍？”
“嘶。”我被蔣鴿抓住了傷口，疼得像是撒了一把鹽在身上一樣。
“怎麼了？我給你看看。”
蔣鴿還以爲他用勁大了，弄疼了我，一直要掀我的衣服。
岑辭靠近我，拉開蔣鴿，手機手電刺眼，我只能分辨他的輪廓，身上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我望而卻步，不停後退。
“我沒事。”
我還是跑了，心裏有很多話想問岑辭，但是我還是軟弱的逃離了。
卑微的我連講話都不敢。
回到宿舍我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天地，雖然還沒來得及收拾。
我坐在光禿禿的牀板上，頭頂的燈泡滋滋兩聲滅了。
我已經無心再去管燈是不是壞了，躺在牀板上，眼淚順着眼眶滴落而下。
好累，真的好累。
累到疼痛都忘記了，只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只想這麼閉着眼睛睡過去。
朦朧之中，我似乎看到了眼前有一道黑影靠近。
坐在了我的牀對面，黑暗中混了不安的氣息，冷冷的目光已經刺激不了我。
我沉重的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睡。
醒來的時候，陽光從窗外傾瀉而下，能看到空氣裏漂浮的灰塵。
我揉了揉眼睛起牀，發了好一會兒呆，聽到手機的鬧鐘聲，我纔想起來自己已經上大學了。
在衛生間簡單的用冷水沖洗一下，嘴角破皮的地方還是一道紅色裂縫，還好不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