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9年5月4日,下午2點。
亞爾培路發生暴動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裏,可是負責指揮的羽原光一,絲毫不爲所動。
儘管他對被綁架人質會被押送到康腦脫路六號倉庫情報的真實性半信半疑,然而一旦開始正式執行任務,他不會有任何的動搖。
蛋糕還是陷阱,謎底終會揭曉的。
無非就是再一次的被孟紹原戲耍而已。
羽原光一已經最大限度的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成功對自己是一種激勵,失敗,對自己同樣也是一種磨練
“快,快”
當看到吳靜怡等人終於出現,一直都在碼頭守候着的小忠,一顆一直懸掛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快,快”
吳靜怡一下車,便大聲命令:“立刻上船”
最晚必須在下午3點前離開碼頭,這是孟紹原下達的死命令
意大利歸國人員全數在此。
到了點30的時候,李之鋒負責的日本金融專家也被押解到了。
許諸呢
大井新名平靜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上午到現在,他只吃了一點點心,喝了一點水。他就如同一個苦行僧一般。
安光說的沒有錯。
上午的時候,就有人來檢查了這裏。
是馬瘸子開的門。
大井新名躲在了暗室裏。
他聽到有人上樓,甚至,還聽到衣櫃被打開了。
那一刻,他和軍統的人只有一板之隔。
可大井新民依舊非常平靜。
衣櫃的門終究還是關上了。
接着,他又聽到有人說:“馬桶沒人用過。”
“安全,派兩個人在這幢樓邊上埋伏,必須確保孟區長安全”
然後,他們離開了。
安光考慮到了一切,甚至包括馬桶這樣的細節在內。
只有一個長期潛伏的優秀間諜,才能考慮到這些事情。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自己吧。
距離孟紹原出現的時候還有幾個小時了
“看,來了”
小忠一指前方。
幾輛卡車呼嘯而來。
吳靜怡表現的非常冷靜:“準備卸貨,碼頭戒備,不許任何人接近。”
她朝江面看了一眼。
伊藤丸上,日本國旗飄揚
下午2點30。
來了
五輛轎車,和一輛警車終於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
“準備”
羽原光一和川本小次郎同時擡起了手。
所有的槍口,都悄悄的對準了前方。
“動手”
“動手”
經過精密分工的日本特工,展現出了他們良好的紀律和堅定的執行力
最前和最後的兩輛轎車,瞬間輪胎被打爆,趴窩在了那裏。
這一來,整個車隊瞬間癱瘓。
接着,暴風雨一般的子彈,目標明確:
所有汽車的輪胎
汽車上的人,連滾帶爬的下了車。
“不對”
羽原光一忽然說道:“對方反擊的力度非常小,使用的手槍,他們使用的是手槍,不對,這不像是軍統的人”
“停止射擊”
羽原光一大聲命令,接着對對面叫道:“放下武器,舉起雙手,出來投降”
片刻功夫,幾把手槍扔了出來。
現在,是2點35分
中午點。
“報告,全部裝船完畢”
“準備離港。”吳靜怡凝視着小忠:“記得自己的職責嗎”
“是,記得”小忠的身子挺得筆直:“藉助伊藤丸和松平伊男,安全把貨物送到重慶,不得出現任何差錯”
“一旦發生不可避免的危險”
“炸船,絕不讓船上的貨物落到日本人的手裏”
羽原光一和川本小次郎互相看了一眼。
他們的表情都是一樣的:
瞧,真的還是上當了
那些舉着手出來的,是真的巡捕,真的探長。
領頭的,是普陀路捕房的徐探長。
“讓所有巡捕抱着頭蹲在那裏,我們準備撤退。”羽原光一第一時間下達了命令,接着他對川本小次郎說了一句話:
“我們,真像一羣小丑,是嗎”
川本小次郎默默的點了點頭。
是啊,真像一羣小丑啊,總是被那個男人玩弄在掌心之中
“現在是5點,抓緊時間休息,7點30準時出發。”宮道宏史看了一下時間。
“報告。”負責去刺探情報的特工回來了:“吳靜怡家住處附近,出現小股支那特工,但他們表現的非常謹慎。”
“沒錯,他們不會大張旗鼓檢查的,否則等於告訴別人有重要人物到達。他們主要檢查的,只是附近可能存在的狙擊點。”宮道宏史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強攻”
5月份的天,黑起來比較慢了。
大井新名是個煙癮很大的人,但是在這裏的第二天,他連一根菸都沒有抽。
人,是需要意志力的。
縱橫支那三千里,馬踏朝鮮第一人
沒誰知道,他爲此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離開上海已經很久了,而現在重新歸來,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即將讓上海石破天驚
必殺
孟紹原,必死
不求百年的平凡,但願一日的繁華
這話,說的多好啊。
“保重,閣下。”
大井新名看了一眼窗戶外面,低聲喃喃說道
發生在亞爾培路的暴動,法租界出動了大量警力、軍力才終於強行平息。
暴動中,造成四人死亡,數十人受傷,百餘人被捕。
但是這次有組織有預謀的暴動,卻成功的讓軍統轉移了三十九名歸國學員,五名日本金融專家,和中央銀行的一千萬儲備銀元。
在日後,這一次的撤離行動被稱爲“勝利大逃亡”
成功組織了這次大撤離的總導演,是孟紹原
孟紹原並沒有受到公開嘉獎,畢竟,他纔剛剛獲得了青天白日勳章,短時期內他再立如此巨大功勳,也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嘉獎他的了。
難得使用一次純暴力手段的孟紹原,把暴力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以常池州爲首的青幫數十名頭目,都得到了國民政府的祕密獎賞。死亡、受傷者,也都得到了相應的妥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