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神色冷淡地看着楊成放下手機，低下頭，挑起麪條送進嘴裏。
突然地，她捂住嘴，猛地站起身，衝向浴室。
楊成皺了皺眉，神色不耐地跟上去。
小芹抱着馬桶，拍着胸口，控制不住地乾嘔。
女人蒼白的臉上，痛苦的表情，使得楊成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小芹嘔了半天，只嘔出了一些酸水，難受地蹲在那裏，根本起不來。
她擡起頭，溼漉漉的眼睛看着楊成，露出心酸的苦笑，“可以扶我一把嗎？”
楊成默不作聲地將爲他受苦受罪的女人拉起來，打開水龍頭，接了些水，遞給她。
“謝謝。”小芹接過水杯，小聲說，“我沒事了。你去喫飯吧。”
楊成看了小芹幾秒，沒說話，直接走了。
小芹擡起頭，望着鏡子裏的自己。
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雖然不是十分漂亮，五官卻也清秀，屬於耐看的鄰家碧玉類型。
最近卻因爲喫不下東西，臉色蒼白，臉盤瘦削，特別顯老，一點精神都沒有，不經意地看到自己的模樣，還以爲自己已經三十多歲了。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看着自己變得這麼醜，心裏真的好難受。
現在的她，若是不化妝的話，根本不敢出門見人。
呆在家裏，準確地說，是楊成的公寓裏，她總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值得嗎？用肚子裏的寶寶留住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搭上自己的後半生，值得嗎？因爲孩子生下來，就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不可能將孩子丟給楊成！而楊成會爲了孩子，和她結婚，就肯定不會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到時候，無論他們心裏怎麼想，只能做幾十年的怨夫怨婦了！”
楊成坐在桌邊，挑起麪條，來來回回往嘴裏送了好幾遍，最後，啪地放下筷子，沉着臉，走向衛生間。
小芹看到鏡子裏出現楊成，下意識地低下頭，擰開水龍頭，默默地洗臉。
“你想喫什麼？我出去給你買。”楊成舔了舔脣，按捺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隱忍地說：“多少喫一點吧！不然，你的身體撐不住。”
小芹的心臟一下子縮緊，努力忍着的淚水，吧嗒吧嗒砸到洗手池裏。她吸了吸鼻子，啞聲說，“我喫不下去。”
楊成握了握垂在身側的手，上前一步，從後面抱住身材格外瘦弱的女孩，低聲說，“想喫什麼，我去買……乖。”
小芹完全愣住了，腦袋裏一片空白。
他們和平相處的時候，楊成也沒有對她如此友善。
當然，他們其實也沒有多少這樣的相處時光，每次見面的最後都是奔着那種事。
他安靜地發泄。
而她咬着牙，忍着疼，承受男人火熱的給予。
因爲她愛楊成，身體不舒服，心裏卻充滿喜悅。
他的悲傷，他的痛苦，由她來安慰。
在那個時候，他們是一體的，楊成是屬於她的。
“楊成，你很喜歡孩子。”
楊成的身體一僵，默然很久，啞聲說，“我會對你和孩子好，你放心。”
一個對孩子好的男人啊！
她可以期待，他會對自己好嗎？如果她從現在起，讓
自己再勇敢一點，撬開楊成如同蚌殼的心房，她能住進去嗎？
“我，我真的沒什麼想喫的，有點餓，但是喫不下。”
楊成放開小芹，遲疑了下，扶住她的腰，“你到客廳坐一會，我打電話，問問我媽，孕吐期喫什麼好。”
小芹怔了怔，不知該說什麼，便“哦”了聲。
小芹坐在沙發上，看着楊成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去了書房，她擡手，抹了抹眼角的淚花。
她可以相信楊成之前的獰惡，只是被唐淺怡刺激到了，一時的迷失嗎？
她可以相信楊成的心地是善良的，品格還是可以依靠的嗎？
她發現自己真的好賤啊！
楊成只是對她釋放了一點點的溫柔，她心裏的堅冰便開始融化了，對楊成產生了期待。
或許，有一天，楊成真的會愛上她呢？
楊成很喜歡孩子。
只要有孩子爲橋樑，她不吵不鬧，他們應該可以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吧？
這樣就很好了。
對她來說，能和自己愛的人，平平靜靜地在一起，每天睜開眼睛都能看到他，就很滿足了。
小芹的內心正天人交戰着，她之前放在茶几上的手機亮了下。
小芹拿起手機，查看微信消息，詫異地眨了下眼睛。
是小悅發過來的。
——小芹，你和楊律師的婚禮日期訂了嗎？
小芹下意識地笑了下，想了想，實誠地告訴小悅：“昨天剛訂下來，正要告訴你，這個月的二十五號，地點定在聖地亞哥大酒店。”
小悅翻了個身，趴在桌上，打字：“那不剛好是聖誕節嗎？便宜你家楊律師了，以後兩個節一起過，送一份禮物就行了哈哈哈！”
小芹勾了下脣，“結了婚，就奔着踏實過日子。他能對我好，我就滿足了，不奢望每個節日都有禮物收。”
小悅戳着屏幕，糾結半天，打出自己找小芹聊天的目的，“小芹，楊律師對你好嗎？”
楊成對她好嗎？
如果好的反義詞是壞。
那麼，楊成對她還不賴吧。
在一起的時間裏，雖然楊成很冷漠寡言，還是會送她禮物，陪她喫飯，一起看電影，只是過程中零交流……每次見面的最終目的都是去酒店開房，從冷漠的楊成變成火熱的楊成。
小芹默默地打字：“我最近孕吐挺厲害的，楊成給他媽媽打電話，問他媽媽，孕吐期喫什麼好。所以，他對我還算好吧！”
小悅撇撇嘴，“小芹這個傻瓜！是爲了孩子，還是孩子媽，只有那位楊律師自己知道！”
小芹轉身，看了眼書房，咬着嘴脣，打字：“小芹，你那個叫小靜的同事，我之前見過她。”
小悅眼睛一亮。
她就知道小芹看小靜的眼神，非常不對勁，很銳利，有敵意。
小悅立馬問：“你在哪裏見過她？”
小芹咬了咬脣，“在律所。”
小悅：“小靜是楊律師的當事人？”
小芹又看了眼身後，飛快地打字：“她要是楊成的當事人，昨天爲什麼心虛地說我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