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一場十分重要的手術忙到了晚上,接到消息便急匆匆的趕到了漱園,在二樓看到雕花護欄旁手中拿了根雪茄並未點燃的霍霆琛,不由一怔。
他直接忽略了霍霆琛進了臥室。
牀上躺着的女人清極豔極的一張臉,眼眸閉着,神情恬靜安寧,並沒有多少痛苦的模樣。
蘇銘來之前已經有霍家的私人醫生爲蘇向晚輸了液,但霍霆琛不放心,還是將他叫了過來,簡單的檢查了一下,他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出去。
俊美的男人仍在護欄前,背對着房門,指節夾着雪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似乎有些煩躁,他伸手將襯衫領口向下的三顆鈕釦全部扯開,背影眩惑。
蘇銘暗暗感嘆了一聲妖孽,上前將他手中的雪茄抽出捏到自己手裏。
“心疼了?”
霍霆琛聞言斜睨他一眼,眼角弧度優美瀲灩。
“雖然這話說的似乎有些晚了,可是我想告訴你的是,不管你保護的多好,站在你的這個位置,你身邊的人勢必要更加引人注目一些,向晚這次畢竟沒有真的受傷,就算是你也只能息事寧人,況且如果真的撕破了臉,惹得白家拿景安的身世做文章,對你對這次大選我們投入的財力精力都會是一次重創。”
說罷見霍霆琛眼底有寒芒一閃而過,俊美的臉上纏繞着詭異的青白,蘇銘心底嘆了口氣。
身在爾虞我詐的旋渦中心,他的深不可測連自己都歎爲觀止,蘇銘知道他早做選擇,自己不應該有任何擔心。
他只是怕霆琛一個不高興,到時候血雨腥風一場,雖然蘇銘知道最終他都可以擺平,但總歸夜長夢多。
“你不進去看一看向晚嗎?她在冰窖裏待了那麼久,雖然沒有真傷到,但肯定受了驚嚇。”
轉開了話題,蘇銘自己點了雪茄,霍霆琛心情不好,本連多給別人一個眼神都吝嗇,嗅到煙味突然皺眉看向他。
“怎麼了?”
蘇銘疑惑詢問。
“她不喜歡煙味,按掉。”
一貫的霸道。
蘇銘愣了愣,無奈的按掉了雪茄上的火星。
霍霆琛看着他將雪茄丟進了菸灰缸內,這才緩緩邁步朝臥室走去。
打開房門的瞬間猝不及防對上向晚剛剛醒來還有些迷濛的眼,霍霆琛走過去,伸手,修長的之間劃過她的臉。
“霍霆琛,你……”
向晚有些虛弱的聲音隨着霍霆琛俯下身吻住她的脣的動作戛然而止。
似乎不滿她的不配合,霍霆琛沒有睜眼,卻伸手微微擡了她的下頜,讓她全心全意的承受這個近乎溫柔的吻。
“有哪裏不舒服嗎?”
依舊纏綿着貼近,霍霆琛的鼻尖在向晚鼻樑上微微摩挲着,低聲詢問。
向晚搖頭。
“我們訂婚的日子定下來了,就在一個月之後,這一個月內,你就住在漱園。”
一字一句,沒有商量的餘地。
向晚皺眉撐起身子,霍霆琛沒有阻止她,反而隨手拿了一旁的抱枕墊在她身後。
她仔仔細細的看他。
房間裏的燈光暗的只能看到彼此的大致輪廓,可霍霆琛這張顛倒衆生的臉在暗影下越發的五官深邃,可望不可即。
“爲什麼?”
向晚努力壓下心裏的情緒,平靜的詢問。
“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了。”
霍霆琛不是喜歡解釋的性子,喚傭人送些清粥上來,面上一絲波動都沒有。
她心底慢慢升騰起一種無法言說的悚然來。
“我不要,我要回秦宅,外公沒有看到我,肯定會擔心的。”
霍霆琛微微勾脣看着她。
“秦老也答應了這件事,等我們訂婚之後,他會回A市休養,這段時間我不會不讓你見他。”
傭人已經將粥送了上來,霍霆琛接過,打算親手餵給向晚喫。
向晚避開霍霆琛,一言不發的準備拔針下牀。
“向晚,你終於醒了。”
景安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向晚動作,下意識的接住小跑着撲到牀邊的小傢伙,見他眼皮微紅,一看就是哭過了,神色更加溫柔憐愛。
“你現在怎麼能下牀呢,我聽蘇叔叔說,你要好好休息,這幾天最好都不要勞累不要亂動,這樣身體纔好的比較快。”
向晚遲疑的坐回,對於景安的話,她還是相信幾分的。
“我沒事。”
昏倒前她並沒有受傷,如今身體裏連一點寒意都沒有剩下。
“這些天我都會陪着你的,絕對不會再讓別人傷害到你。”
小傢伙斬釘截鐵的做着保證,向晚聽了卻眉目微蹙。
“我想先回秦宅。”見父子兩個皆沉默,神色如出一轍的諱莫如深,向晚繼續說道:“外公他看不到我一定會擔心,我不想讓他擔心。”
“可是外公早就來看過你了呀。”
景安本緊張着,以爲向晚怎麼都是要走,小臉上都是擔心和失望,伸手將她的手抓住握在手裏。
向晚驚訝不已的看向霍霆琛,目光有些心虛。
看來之前是她誤會霍霆琛了。
“至少這三天內,你不能出漱園一步。”
霍霆琛卻彷彿沒有了剛纔的耐心與溫柔,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將那碗粥放到一邊,留下向晚與景安走了。
“沒事的向晚,這三天我都會陪着你的。”
見爸爸走了,景安擔負起了安慰向晚的責任。
他當然是歡喜的,向晚能一直住在漱園更好,他如今已經接受了向晚要成爲他的媽媽的事實,但是他陪在向晚身邊跟爸爸陪在向晚身邊,對景安來說,差別是巨大的。
“可是景安……”
景安突然雙牀,將小臉放進向晚的手心裏。
她的身子震了震,那樣的柔軟溫暖從掌心傳來,是血脈相連的溫度。
“我真的很怕你出事。”
景安從小養的性子堅毅而又驕矜,尋常時候是很少會哭的。
可現在向晚能感受到自己掌心驟然沾染的溫熱,熱度只有片刻,很快轉涼。
涼如窗外那彎上玄月。
“是我讓你擔心了。”
向晚難得愧疚。
她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纔會這樣。
向晚沒有再說現在就要回去秦家的話,景安也果真在她身邊陪着,臥室裏時不時傳來歡笑生,越發襯的陪着他們少爺站在門外的慕管家神色複雜。
不說小少爺佔有慾,這麼晚了,他還不願從蘇小姐身邊離開,甚至連晚飯都吩咐送到房間裏,分明是有故意的成分。
“少爺,我去將小少爺帶回他的房間裏。”
眼看到了霍景安的休息時間,慕管家這才說道。
“嗯。”
霍霆琛眼眸一片幽光閃爍,他轉身去了書房。
“不行,我今天要陪着向晚在這裏睡。”
小魔王在向晚面前向來乖巧聽話,但這件事他從一開始便是不打算退讓的,連慕管家也無法勸動。
向晚心思一動,只當做沒有聽到景安的據理力爭。
她的記性沒有那麼差,這裏到底都是霍霆琛的氣息,是誰的房間不言而喻,如果不是景安陪她,難不成她要與霍霆琛同處一室?
“小少爺,少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的房間從來不喜別人隨意住下。”
連親兒子也不行。
“慕伯,我跟景安住慣了,不如我也挪到景安的房間裏去吧。”
向晚聽到慕管家意有所指的話更加不自在,她說着起身下牀,打算帶着景安回他的房間。
“蘇小姐,少爺吩咐了,你身體不好,最好還是不要與小少爺一同睡。”
景安黑亮的大眼睛閃了閃,他覺得這話像是對他說的。
爸爸這是嫌棄他睡覺不安穩,怕向晚睡的不舒服嗎?
難得的,小魔王認真終於第一次正視自己四歲還在踢被子這一事實。
向晚卻覺得霍霆琛這話像是在提醒她,景安年紀小,容易被她傳染了寒氣。
“那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準備一個客房?”
景安還在思考如何據理力爭的時候,聽到向晚這話有些不能接受的揚起小臉,見向晚看他,嘴角很有節奏的抽了抽。
“向晚,難道你也嫌棄我嗎?”
可見從小從未與自己的爸爸同牀共枕過,甚至還被挑剔的小傢伙在此方面心靈有多脆弱。
“不是,景安,我現在身體不好,如果你跟我一起睡,說不定也會生病,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向晚雙手撫摸着景安圓潤柔嫩的小臉,也能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溫度與他臉頰的溫度相差甚遠。
“我還是睡客房好了。”
景安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沒事的,明天早上我叫你起牀,我們一起喫早餐。”
景安這才眉開眼笑,想一想一早醒來,睜開眼同樣能看到向晚,也是不錯的。
紅着小臉討了一個晚安吻,小傢伙心滿意足的回去了房間。
向晚等着慕管家將景安送回房間後,給她安排客房住。
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霍霆琛。
“聽慕管家說,你想去睡客房?”
太子爺眼眸一轉,瀲灩悠長,有着淡淡的眩惑旋轉在眼神旋渦裏,向晚無意識的按着自己輸液之後有些痠疼的手背。
“我畢竟只是個客人。”
不知爲何,面對霍霆琛,她的態度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