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聲刺耳的脆響,那把砍向左慕南的大刀冒出火花子,一下斷成了兩截,而一枚菱形的飛鏢深深扎進地面的石板中。
左慕南唰地睜眼,只見一抹纖細的淡藍色身影從天而降,泛着寒光的暗器如雨點般飛來,電荒火石之間,那些蒙面人紛紛倒地哀嚎。
另一邊也騷亂起來,左傾彥兩手持槍從拱門處衝出,兩隻槍口一閃一閃冒着火亮。
“藍姍,你總算出現了。”
面具男人極度興奮,手中刀柄一扔,便朝已經落地的女人疾馳而去,眨眼間兩人展開了搏鬥。
左慕南睜大雙眼,直愣愣看着不遠處纏鬥的身影。
那個女人真的是他媽媽嗎?
在他的印象中,媽媽一向是文靜如水溫婉賢淑的,從不是現在這英姿颯爽的樣子。
她慣穿的淡藍色及膝長裙,變成淡藍色緊身衣,青絲高束,美目生寒,揮出來的每一個動作都有十足的殺傷力。
她竟然會武功,這是左慕南甚是所有左家人都萬萬沒想到的。
藍姍武功了得,動作詭異,和麪具男廝打數十回合,不相上下,面具男想要拿下她絕非易事。
另一邊左傾彥寡不敵衆也已經被俘,全場只有藍姍和麪具男打的如火如荼。
“啊——”
左慕南不可抑制地爆出一聲慘叫,是因爲踩着他的蒙面男人猝不及防一腳踏折了他的一根肋骨。
藍姍聽見兒子慘叫驀地分神,結果吃了面具男一記悶腳,連連後退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慕南!”
女人開口,眼中盡是心疼和焦慮。
左慕南只那一聲之後便再不喊叫,他咬着牙,努力擠出笑容:“媽媽,我沒事,我不疼。”
怎麼不疼?他感覺自己就快死掉了。
可他不能讓媽媽擔心。
藍姍眼中溢出淚水,扭頭看面具男:“放了他們,我跟你走。”
“不,不媽媽,我不讓你答應他。”
左慕南急了,叫喊,掙扎着要起來。
但是,他起不來,那男人的大腳就好像有千斤重一樣,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媽媽,你不要聽他的……我不讓你答應他,我不怕死,媽媽你快走啊……你快走啊……”
記憶裏,這是左慕南最後一次哭。
是的,他哭了,好像從三歲的時候爸爸告訴他男兒有淚不輕彈,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
“媽媽……媽媽……”
藍姍佇立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踩在腳下,他哭的那麼撕心裂肺。
她的心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疼痛。
“慕南,你記着,眼淚是屬於弱者的,你爸爸是個男子漢,你也是,不要輕易流淚。”
左慕南用髒兮兮的袖子抹眼淚,抽噎着:“媽媽,我不哭,你不要答應他,我不要你跟他走。”
除了左慕南的叫喊,周圍一片安靜,老太爺被一個蒙面男人用刀架着脖子,已是力不從心。其他被嚇壞了的左家人戰戰兢兢一言不發,甚至不敢擡頭看一下。
“孩子,以後媽媽不在身邊,你一定要堅強,媽媽永遠是愛你的,你知道嗎?”
“媽媽……媽媽……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讓你離開我……”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笑的極爲美麗,她含着淚,像是要把自己孩子的模樣深深刻在腦海,走到天涯海角都帶着。
“行了,不要這麼傷感嘛,反正也沒有絲毫意義。”
面具男人突然陰陽怪氣地開口。
藍姍淚光一頓,倏然變冷:“你不答應?”
面具男攤手:“你們此時都是我案板上的魚肉,我爲什麼要聽你威脅?等我殺了他們,就把你帶走,你又能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
藍姍陰柔地笑了,揮手間一柄短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我不能怎麼樣,我就想讓你知道,你若是敢動他們一下,你得到的就是我的屍體,到時候你們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你敢嗎?”
男人身體猛地一僵,目光灼灼看着藍姍,“你是說,你……”
像是顧忌什麼,後面的話男人未說,藍姍一臉決然,刀鋒又近了一點,雪白的脖頸上頓時出現一條血線。
“媽媽,媽媽……不要……”
“要麼放過他們,要麼玉石俱焚。”
空氣中漂浮着濃濃的血腥味,周圍只有流動的風吹動畫質草木發出細微的動靜。
良久:“好,我不殺他們,你過來。”
他朝她伸出手。
左慕南慌亂搖頭:“媽媽,不要過去,我不怕死,媽媽我不怕死,你不要去呀!”
媽媽沒有看他,媽媽緩緩走向那個帶着面具的男人。
她清淺的話語在夜色中綿綿流淌:
“慕南,將來你要變得強大,變的更勇敢,要有力量保護好你愛的人,媽媽希望你不再受到傷害,不管在哪裏,媽媽都一定會祝福你的。孩子,你要好好活着,勇敢的活着。”
他揚着頭,看着母親走到那個男人身邊,那男人粗魯地拉住他媽媽的手腕,狂妄而張揚地大笑。
那一刻,他恨死了自己的弱小,恨死了自己的沒用。
爲什麼,爲什麼他連最愛的親人都保護不了。
他質問,他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媽媽……媽媽你不要走……媽媽……”
他嚎啕的大哭,用力大喊。
最後,媽媽還是跟着那個男人走了,他看見媽媽回頭時那滿臉的淚花,那眼中的萬般不捨。
他想去追,可是他被爺爺緊緊抱在懷裏,直到媽媽的身影消失,他的世界陷入黑暗。
(回憶完!)
說的人還沒怎麼樣,聽得人倒是淚流滿面。
心有餘悸未平,左慕南難過地嘆息一聲,一垂眸,才發現自己的胸口已經被白如霜的淚水染溼了大片,他緊忙擡起她的臉。
“怎麼還哭了?”
粗糲的指腹輕柔地擦去眼淚,他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下,現在最見不得的就是她哭,她一哭,他的心就揪得慌。
白如霜吸吸鼻子,用盡力氣抱住左慕南的腰身,似乎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溫暖都傳遞給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還有這麼痛苦的經歷,婆婆她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