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慕南眸深如海，即便是在暗夜裏也不難感覺到裏面的蘊藏的驚濤駭浪，空氣中響起關節攥緊的咔咔聲。
白如霜以爲他是要打她，嚇得瑟縮了一下，又向後退了兩步，怯懦地道：“你別以爲給我穿一件外套就能把我騙去，怎麼着……也得……那多不值錢……人家還沒談過戀愛呢！”
中間白如霜嘰嘰咕咕說了什麼，左慕南沒聽清，但是前面和後面他是聽到了，剛剛升騰起來的妒火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欣喜。
他伸出手，命令：“過來。”
白如霜錯亂地搖搖頭，她纔不要過去，萬一捱打怎麼辦，交手這麼多次，她確定以及肯定自己打不過他，萬一惹得他更惱怒就地就把她吃了怎麼辦？
左慕南蹙眉，聲音冷冽三分：“過來，否則，後果自負。”
盯着那朝自己伸着的大手，白如霜吞了吞口水，腦袋裏亂成了一鍋粥，糾結着到底要不要過去。
“三……二……一！”
一字話音剛起，白如霜已經很沒骨氣地站在了左慕南面前，揪着衣服一臉視死如歸。
來就來，看你還能真吃了我？
黑暗中，白如霜的臉色幾乎和夜色融爲一體，只有那晶亮的眼珠子彰顯着她的傲嬌和緊張。
左慕南頓住，心中一陣匪夷所思，自己到底是怎麼喜歡上這麼一個醜不拉幾女人的呢？還喜歡的不可救藥，無怨無悔。
“來，來了，怎麼樣？”白如霜佯裝鎮定反問。
左慕南脣角微彎，擡手就在她腦門兒上賞了一指彈，白如霜錯愣了下差點兒暴跳起來，什麼毛病，她什麼時候開始發現左慕南竟然練成了隨時隨地彈她腦門兒的臭毛病，很疼的啊喂！
可是，沒等白如霜暴跳起來，就被勾住腰身帶進了一個寬闊的懷裏，頓時讓某女人啞口無言反應不過來了。
“既然你覺得一件外套不能把你騙來，那用我的胸膛怎麼樣，能擋風擋雨遮陰避寒，還能充當人肉抱枕接住你每天晚上流出來的口水，而且無限期使用，永不過期。”左慕南在白如霜耳邊輕聲說。
如清風般柔軟的話語擊打耳廓，白如霜只感覺自己的心房嘩啦塌了一角，一陣陣悸動從胸口蔓延到每一條神經末梢，久久不能平靜。
想不到左慕南看上去那麼正直酷冷的男人，竟然也會說這麼肉麻的話，她該不會是看到了個假的左大少吧？
白如霜抿着笑，臉頰貼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心道怪不得人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原來聽甜言蜜語的感覺就好像飛在天上一樣，輕飄飄甜絲絲的，昏昏悠悠不想下來。
可，儘管甜言蜜語很甜，左慕南的胸膛也確實吸引人，可是她，能接受嗎？她……
眼眶中漫起一層迷霧，白如霜嘆了口氣，緩緩推開左慕南，愧疚道：“對不起，我……還是要回家的。”
不論如何她都是要回去的，就算她已經知道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產生了割捨不了的情感，可是她依然得回去，而且必須回去。
“我說了一定會幫你改邪歸正的，你對你哥哥的感情不會有好結果。”左慕南幾乎咬着牙齒說。
“他不是我親哥哥。”
“你……你說什麼？”
“我說，”白如霜細如蚊聲，垂着頭掩飾自己的心虛，“我哥哥其實是我爸撿回來的孩子，那時候哥哥才三歲，爲了不想他傷心，所以爸爸一直沒有告訴他真相，所以……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左慕南如遭五雷轟頂，若之前他還有藉口理直氣壯地不讓白如霜回去找她喜歡的人，那麼現在，他還有什麼辦法來說服自己？
難道憑藉的只是一張結婚證書嗎？
他可不認爲一張結婚證書就能夠管得住一個女人的心，若真是那樣，這女人就不會三番五次想要逃跑了。
若真是那樣——就好了。
左慕南不說話，白如霜心裏就更沒底兒，也不敢看他，害怕看到他受傷的眼睛，雖然她從心裏認爲他眼睛裏更有可能出現的會是憤怒。
“你是真心愛他嗎？”左慕南不帶任何情緒色彩地問。
白如霜絞着衣角的動作滯了下，想擡頭卻沒有勇氣，就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不知道爲什麼心口簌簌疼了兩下，感覺肺裏的空氣都少了，呼吸變得不順暢。
“那我是不是沒有機會了？”
這一次白如霜怔的更爲明顯，左慕南臉色繃得陰沉，隨即嘴角扯了個自嘲的弧度：“我知道了，你也不必說了，若你們相愛，我左慕南也不是個強人所難之人，與其拴着一個心裏有別的男人的女人，還不如去尋找更合適我的。”
白如霜手唰地攥緊了之前絞動的衣角，猛然擡頭，然後對上了一雙無悲無喜無波無瀾的黑亮眸子，脣動了動，也沒發出聲音，卻好像整顆心都被一隻大手抓着，很難受，卻不知道該怎麼擺脫這種難受。
時間再次靜默下來，兩個人就面對面站着，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左慕南看了看四周，首先打破沉靜。
“看樣子今晚小莊是不會來了，我們回去吧。”
“左慕南！”
左慕南轉身之際，白如霜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只感覺到冰一樣的涼，同時又被甩了開，她心頭驀然委屈，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左慕南把手抄進了褲子口袋裏，再冷漠地回頭看她。
“走吧。”
幾乎是左慕南這一句“走吧”一出口，白如霜的鼻子就酸了，眼眶也跟着酸涌上一股熱流，扁扁嘴跟上左慕南的腳步。
這死男人變得也太快了，突然對你好，讓你措手不及，突然對你不好，依然讓你措手不及，還說喜歡人家，分明就是假的，假的。
白如霜用力打擋路的雜草，腳步也特別重，像是要把地皮踩爛似的，眼睛就恨不得將前面那個男人後背射出兩個窟窿。
左慕南不理會身後女人氣呼呼的小動作，他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就不顧一切把她鎖在身邊，他是一個軍人，不是一個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