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自己思想已經跑偏了，白如霜立刻搖了搖腦袋。
“這是溫水煮青蛙呀，我可是被脅迫的呀，怎麼能想着這些人的好呢？不行，等傷好了還是得溜之大吉。”
終於又堅定了思想，白如霜一把抻過被子蒙在自己的頭上，裏面響起小咕嚕聲：“睡覺，左慕南那死貨最好永遠別回來……”
姜倩倩昏迷了一夜，天亮的時候終於醒過來，她睜開眼看到的是純白的屋頂，聞到的是淡淡的藥水味，嘲諷在臉上一劃而過。
又進醫院了，這個令人窒息的萬惡地方，媽媽躺在地球那端的醫院裏，她躺在地球這端的醫院裏，上天似乎特別“眷顧”她們母女倆。
餘光掃到一個綠影，姜倩倩緩緩側過頭，瞳孔浮現一抹愕然，一抹驚豔，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沉靜的睡顏。
是個陌生的男人，他一隻手肘抵在牀板上，掌心微蜷託着自己的頭，雙目合着，又密又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打着兩道暗影，劍眉濃黑，鼻樑高挺，薄脣輕抿緋色入深，是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卻沒有一絲妖異，滿滿的都是陽剛氣息。
姜倩倩注意得到了，他穿的是軍裝，軍人總能讓人起到一絲崇敬之意，莫名的有了股安全感。
“嗯~”
姜倩倩動了下，左慕南猛然醒來，擡頭就對上了一雙無措的透亮黑眸。
“你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倩倩從這男人的語氣中似乎聽到了開心，激動。
他們應該是不認識的吧？難道現在每個兵哥哥都把八竿子打不到的普通小市民當成親人了？
姜倩倩要起來，左慕南趕緊起身將牀頭搖了起來，然後這次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到了姜倩倩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你嚇死我了，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姜倩倩錯愕，愣愣地看着左慕南，他的眼神好溫柔，溫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臉頰頓時一熱，姜倩倩猛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離開了溫暖的包裹，心裏頭竟然有些失落。
“對不起先生，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吧？”
姜倩倩人是這個人，但是她的聲音不是段水涵的聲音，左慕南如夢初醒，神情甚是狼狽，嗖地站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姜倩倩竟然心口疼了一下，遺憾自己怎麼不是他心裏想的人。
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啊，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不是說好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嗎？
不對，她怎麼可能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產生愛情呢，不過是在羨慕另外一個女人，然後憐憫自己罷了。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要走了。”
姜倩倩掀開被子要下牀，長期的營養不良和車禍導致的腦震盪讓她眼前一黑險些栽下去，關鍵時刻一條手臂抱住了她。
“還不能出院，”左慕南溫和的聲音自頭頂響起，“乖，躺好。”
這是來自情人間的對白，姜倩倩腦袋裏炸了一下，身體淌過無數條電流，連心臟都簌簌發麻。
左慕南無聲地嘆息一聲，他怎麼了，又情不自禁把這女人當成是水涵了，還對她這麼說話，她肯定以爲他是登徒子。
果然看着姜倩倩不太好看的臉色，趕緊道歉：“對不起，我剛剛……失言了。”
扶穩姜倩倩重新靠好，左慕南快速收回手臂。
雖然這個女人不是水涵，但是她的臉和水涵一模一樣，這樣看着她，他也好像感覺水涵又回來了，以另一種方式回來了。
他不能嚇壞了她，嚇跑了她。
“我長得很像……你的朋友嗎？”姜倩倩柔聲問，然後迅速低下了不讓他看見自己眼裏的那抹慌亂。
左慕南沉默了一會兒，點頭說：“是的，但她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愛人。”
他和段水涵相愛，他早已經把她當做是自己一輩子的摯愛，可是說出愛人這兩個字的時候，左慕南腦海裏莫名浮現一張黝黑的臉，對他張牙舞爪。
左慕南勾起絲淺笑，一個愛人，一個仇人，站在他腦海中天平的兩端，很平衡。
聽到愛人兩個字時，姜倩倩心頭一悸倏地擡眸，正好看見左慕南嘴邊的笑容，頓時晃了眼，沒想到他笑起來這麼好看，猶如三月春風拂過清池，驕陽下波光瀲灩。
“倩倩。”左慕南突然有些侷促道，“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姜倩倩一愣，倏然回神耳根發熱，吶吶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之前誤以爲你是水涵，派人找過你，然後就知道了。”
左慕南也沒掖着瞞着，他把她錯認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更何況說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他沒那麼多精力。
不像家裏那位，一天天嘴裏沒句實話，非得他戳穿了她才灰溜溜承認，也不覺得臊的慌。
他又淡淡的笑了，姜倩倩看的臉頰都熱了起來，似乎怕被他灼熱的視線燙傷，又低下了頭手指緊張地捏着被子。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愛人，爲什麼剛剛還……”
後面說的什麼幾乎就聽不見了，大約也是沒發出聲音，左慕南老臉一囧，咳了聲，再次道歉：“對不起，我一時忘記了，只因爲你和她太像了，而我一直沒有辦法接受已經失去了她。”
“嗯？”
姜倩倩震驚於自己聽到的，下意識脫口而出，“失去了是什麼意思？”
問完了又暗暗後悔，怕面前人覺得她八婆。
左慕南神色陡然哀傷，緩緩道：“她犧牲了，在一次任務中殉職。”
沒想到他竟然會告訴自己，姜倩倩隱着一絲歡喜全然表現在她捏着被子更緊的手指上，臉上浮現的卻是惋惜同情。
“不好意思，勾起你的傷心事了吧？”
左慕南笑笑：“本來塵封很久了，一直不敢再回憶，直到你的出現，讓我覺得一定是她在冥冥之中又回來了，她或許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我的眼前。”
也許左慕南並沒有覺得自己的這番話會引起別人誤會，姜倩倩真的看着他失了神，有一種做美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