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往上走，就得面對荊棘，面對尖刺，面對毒物的撕咬，面對巨大的痛苦。
而只要回過頭，或者，乾脆後退幾步，走進那道門裏，就能擺脫一切的痛苦和掙扎，結束這一場無休止的追逐和折磨，迎接美好而溫暖的世界。
這看上去，似乎是一個根本不需要猶豫就能做出決定的選擇題。
然而……
楊天什麼也沒管。
他只看着那片黑霧，看着那黑霧中一個一個怎麼都想不起來、卻讓自己心臟加速跳動的女孩，看了好幾秒。
之後……
他毅然決然地，朝着那階梯上走去。
這個時候的他，腳上沒有鞋子。
而且他的一切修爲、武功都彷彿消失了。他的身體也彷彿變回了脆弱的普通人。
踏上階梯的第一步，他赤果的腳就踩在了荊棘上。
劇痛傳來，直扎心扉。
可他不在乎。
他繼續走……
又踩上了尖銳的金屬尖刺。
這些金屬質地的尖刺當然比荊棘還要堅硬、尖銳，也比荊棘的刺還要長。楊天一腳踩下去，腳都快要被徹底貫穿了。
疼成什麼樣子，自然是不用多說。
可他依舊不在乎。
他繼續往上走……
毒蛇嘶撕地吐着信，朝他遊動了過來，一口咬在他的腿上，毒牙直接刺入了進去。
楊天甚至都能感受到毒液注入腿力的刺激感。
可他還是不在乎，甚至直接不管這毒蛇，拖着毒蛇直接邁開腿，繼續往上走。
接着……是蠍子。
接着……是腿上長着絨毛的毒蜘蛛。
接着……
……
這道階梯真得很長很長。
荊棘、尖刺、毒物，這些東西，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可以說是可怕到極點了。
然而，在這條階梯道路上，才只是個開始。
猛獸。
利刃。
怪物。
巨斧。
一道道關卡就像是玩遊戲一樣，但卻又確確實實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四肢被咬、被砍得血肉模糊。
他的肚子都被剖開了，臟器都快要涌出來了。
他渾身上下再沒有一塊好地，全都是血肉淋漓。
他的眼睛都被刺瞎了一隻。
但是……
他依舊在前行着。
他剩下的那一隻眼睛，依舊明亮着，直直地，看着迷霧中的那些少女。
他搖搖欲墜，卻還是那麼執拗。
哪怕是腿都被咬斷了，他撲在了地上，也還要往前爬。
哪怕是爬都爬不動了，他還要驅使着身體，順着階梯往上蠕動。
他的腦海裏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只顧着往那個目標前進。
“放下吧，這條路是走不通的，”一道聲音驟然響起！
如同洪鐘一般，在這空蕩蕩的空間裏驟然響起，震懾人心。
這就像是天神的指引一樣，不容置疑，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遵從。
然而……楊天就是不聽。
他咬牙切齒，用起最後的力氣，拼命地朝上爬去……
……
現實中。
楊天的臥房裏。
“天哪，他……他在顫抖，”韓雨萱站在牀邊，看着牀上楊天的反應，驚訝而擔憂地說道。
“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誒，”杜小可大驚失色，道，“這……這怎麼回事啊？那個……老師父，你……你倒是說說啊！”
老頭子的表情也徹底凝重、嚴肅了起來。他來到牀邊，仔細一看，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了：“不好，這小子在硬來！這要出事了！”
“啊？這……硬來是什麼意思啊？”蘇一一連忙問道。
老頭子咬了咬牙，語速很快地說道：“之前不是說過了麼，楊天只要忘掉你們，排除雜念，就能獲得突破，身體也能漸漸恢復，記憶也會隨之一併回來。這就是正常的突破流程。可是現在……楊天他不肯跨過這道坎，卻要強行突破桎梏、找回記憶。這就完全是反着來了！
再說簡單點，你們可以理解爲，楊天現在的所有力量，已經化爲了兩道。一道是受他意識控制，強行要突破這次夢劫給他上的限制，找回記憶。而另一道，是他身體自行控制的，是要幫助他進行突破的。
現在他身體裏的這兩股力量都覺得自己是對的，也都不肯退讓，眼下已經開始發生激烈的衝突，在互相戰鬥了。如果再不停止下來，他……”
“他會怎麼樣啊？師父大人您快說啊！”蘇二二急忙說道。
“他可能會被自己的力量給殺掉，”老頭子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
“啊？”
衆女孩都是一陣驚呼，臉色慘白。
如果說“楊天忘掉她們”這件事，對她們來說是難受但還勉強能接受的話……那楊天死去這個結局，就是她們絕對絕對無法接受的了！
“那……那該怎麼辦啊？師父大人，有什麼辦法能阻止他嗎？”薛小惜連忙對着老頭子問道。
老頭子雙眼緊盯着楊天，靈識能力也早已全開，仔細地查看着楊天此刻的狀況，頓了好幾秒，才道：“理論上現在我們是做不了任何事情了，但……罷了，操特麼的，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比這小子死了還壞了！我來試試再說！”
老頭子也管不上別的了，直接來到牀邊，握住楊天的手腕，開始催動自己的力量。
他要做的事情，說起來很簡單——就是用他自己的力量，來中和楊天體內兩股互相打架的力量。
不說徹底阻止，也得將矛盾緩和。這樣，楊天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老頭子閉氣凝神，催動起身上的力量，涌入楊天的身體，朝着那兩道打架打得賊兇的力量涌了過去。
然而……
這個過程纔剛剛開始。
楊天身體裏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外敵的侵入。
其中一道力量立馬就對此作出了迴應，攻擊了老頭子。
“嘭！——”
老頭子直接整個人被震飛而出，飛了幾米遠，撞在了門旁邊的牆壁上，將白色的牆壁表面都給撞裂開了！
而後……他落了下來，摔在了地上，蒼老枯槁的身體都顫悠了好幾下，彷彿快散架了。頓了兩三秒之後，又吐出一大口老血來：“噗——”
衆人看到這一幕，全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