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守護，心藏一人
白桐轉過身，鬆開了緊鎖的愁眉，故作什麼事也沒有的問道：“師兄要說的是何事？”
白彥敲着手中的摺扇，搖了搖頭道：“嘖嘖，瞧你一臉捨不得的樣子，想追就去追啊！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他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垂下眸子，淡淡道：“若是錯過了，你可是會後悔莫及的，這世間百態難說，不是每個人都會在原地等着你……”
白桐攥緊了雙手，搖了搖頭：“不，我已經發誓留在流嵐山爲師父守陵，怎能輕易違背信諾？”
“倘若說這裏有人願意頂替你的位置，長守在流嵐山，你可會放下肩上的負擔？”白彥用摺扇敲了一下白桐的腦袋，他真是拿他這個固執的師弟沒辦法。
白桐的目光一怔，瞪圓了眼睛道：“師兄此話何意？”
白彥擡起眸子，目光堅定的說道：“我來代替你爲師父守陵，這就是我要告訴與你的事。”
“什麼？師兄你……”白桐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人，這還是他那位逍遙世間的三師兄了嗎？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做下的決定，我在天南海北雲遊了這麼多年，爲的也不過是尋找到一個心底的答案，如今這個答案已經有了結果，我也是時候找個地方安定下來修身養性了，此處依山傍水，倒是合適。”白彥的嘴角挑起一抹輕笑，說道。
白桐一時間有些縷不清楚頭緒，追問了一句：“敢問師兄所要尋找的那個答案究竟是什麼？”
“你想知道麼？”白彥笑了笑，忽然問道：“白桐，你今年多大了？”
白桐一頭霧水的回答：“我今年剛滿二十歲，師兄這是怎麼了，爲何突然問起此事？”
白彥望着遠山，不緊不慢的開口道：“自然是提醒你，你才僅僅二十歲，未來的日子尚還長路漫漫，怎麼能將一輩子都用在孤守這座流嵐山？
我跟你可不同，想想如今我已經過了不惑之年，該放下的早就放下了，這世上我已經了無牽掛。
我想師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孤獨終老吧。我常年雲遊在外，回來探望師父的次數實在是少之又少，就連得到師父仙逝的消息之時，我都在偏殿關着禁閉沒能及時趕回來，這對我而言恐怕是此生的遺憾……”
白桐搖了搖頭，反駁道：“不，師兄還有白醫族啊。”
“你恐怕不知，我早已將白醫族交由我那徒弟打理，她可不是個普通的女子，區區白醫族交到她的手裏，定會比從前更加興盛。”白彥對自己親自選定的徒弟很是放心。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三個月爲期，你先且爲師父守陵三個月，我有件事需要解決，待到三個月後歸來，我代你守三十年。如今師父的其他幾位弟子都不在了，咱們師兄弟間總要有一個在這裏伴着師父，也要有一個去追尋自己所愛，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我逍遙久了，忽然想安定下來了，不如我就用這百無聊賴的下半生換你一生幸福無憂吧……”
聽聞這一番話，白桐的眼底泛起洇潤的水汽，跪在地上道：“師父從前就教導過我，長兄如父。我從前一直以爲三師兄是個只知逍遙快樂的閒散之人，心中沒有師門，早就將師父拋之腦後……是我錯怪了三師兄。”
師兄他非但不是這種人，而且還是個斂去一身鋒芒的大智大慧之人，這是他遠遠不及的。
白彥的臉上依舊掛着幾分淺笑，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他走上前將白桐扶起來，轉過身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說起來，從前我還的確是個閒散的傢伙呢。”
“三師兄要去的地方是杏微山吧？”白桐一直心懷着疑惑，便開口問道。
白彥回過頭，挑了挑眉道：“你怎麼知道？”
“從我小的時候就聽其他師兄們說過，三師兄每一年的七月都要去一次杏微山，打理在那裏種下的一片杏花林，想必其中必定有什麼不爲人知故事吧？”白桐擡起眸子，如實道。
白彥笑了一笑，“你猜的沒錯，不過那都是過去已久的事情了，誰的心底不藏着一個刻骨銘心的人呢？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師弟，後會有期。”
說罷，他輕搖着手裏的摺扇，翻身躍上馬，喝了一聲“駕”，一路揚塵消失在了白桐的視線裏。
白彥在心裏沉思着，不爲人知的故事麼？還真有那麼一件。
二十年前，他正是白桐的這個年紀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名字中帶有“杏”字的妙齡女子，只是他那個時候不懂得珍惜，只想着走遍山河鑽研醫術，待數年之後他忽然想起曾有一女子捧着一顆真心在他面前，卻被他無視，寸寸涼透的時候，那個女子早已香消玉殞了……
所以他告訴白桐，不是人人都會在原地等你的。
整整二十年過去，他在杏微山上種滿了杏花樹，卻再也見不到那個在雨中撿杏花的丫頭了。
世事無常。
希望在她的來世，能有一個人將她捧在手心上，護着她的一顆真心，不讓它變涼……
……
北辰國，皇城裏。
在繁華的永安街上，大羣百姓聚集在平樂茶樓裏聽一位說書先生侃侃而談。
說書先生一拍桌案，豎着一雙眉毛開口道：“近日來皇城之中有一則流傳甚廣的消息：聽說最近都是燕親王輔佐太子殿下攝政，剛剛登基不久的皇上不知爲何，消失了一陣子又突然歸來，而且還帶回來了一個容貌堪稱絕色的傾國傾城的美人！”
有人舉起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昨日在皇宮外有幸見到了皇上和那位美人一眼，你們猜猜我看到什麼了？我看到皇上年紀輕輕卻三千青絲白如雪！皇上明明先前還是滿頭黑髮的，這一夜白髮究竟是爲何？”
此話一出，衆人中間譁然一片。
“喂，你莫不是在騙人吧？休要惑衆，皇上的年輕尚輕，怎會白了頭髮呢？”一個男子爲此打抱不平，反駁道。
說書先生端起茶盞引了一口，繼續道：“大家彆着急，且聽老朽繼續道來。如今衆人議論紛紛，說法總共分爲兩種，一種是說，其實皇上身邊站着的那位美人就是後宮裏唯一的女子，也是當今皇后楚雲汐，衆人皆知這位皇后昏睡已久，這次皇上離開皇宮爲的也正是給皇后求醫問藥，可謂用情至深。
這第二種說法便是，那皇后娘娘並未醒來，皇上身邊的美人是一位新得寵的秀女，此話可不是空口無憑。在皇上登基之時，滿朝文武百官送上了五百名秀女，皇上卻一見鍾情，獨獨選中了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入宮。”
此話一出，有百姓半信半疑的開口議論道：“皇上此次出宮之行不是爲了體恤民情麼？怎成了爲皇后娘娘尋醫問藥？我聽說皇后娘娘就是大曆國那位享有盛名的鬼手神醫臻陽郡主，怎需找他人來醫病？”
說書先生搖了搖頭，捋着鬍鬚道：“哎，這你就不懂了吧？醫者不自醫，哪有人能在昏迷不醒的時候給自己治病的？”
一個駝背的男子嗑着瓜子，笑道：“依我看，這第二種說法多半爲真。自古以來，我還從沒聽說過那位帝王爲了一個女子散盡後宮的，就算是爲了皇族開枝散葉着想，皇上也該納妃入宮啊，這是人之常情。”
見百姓們衆說紛紜，說書先生四下瞧了一眼，叫衆人圍了起來，在中間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關於這第二種說法還有傳言稱，這位被皇上帶回宮中的美人乃是妖狐惑世！皇上之所以青絲變白髮，定是被那妖狐吸走了精氣去！古有妲己禍國殃民，殷商亡矣，今日有妖狐變作了美人侍於君側，不妙，不妙啊！”
……
就在不遠處的二樓雅閣中，一位清俊“小生”身着一襲湖藍色長衫，三千青絲高束在頭頂，輕啜了一口淡茶，垂眸瞥了一眼樓下議論紛紛的百姓們，淺笑一聲說道：“那說書人說得倒是不錯，繪聲繪色又形象生動，就像他親自見過北辰皇帝似的，若是請他去與諸國談判，定能不費吹灰之力侃下三座城池呢！”
墨衣白髮的男子一雙鳳眸微微眯起，透着一抹冷冷的殺氣，勾起薄脣道：“他們竟敢說小汐兒是妖狐惑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該割了他們的舌頭……”
楚雲汐塞了一顆葡萄到怒氣衝衝的某人嘴裏，勸道：“這些人不過是普通百姓罷了，他們之中的大部分恐怕都沒有見過皇上和皇后，謠言止於智者，追究他們實屬沒什麼必要，該追究的是在他們背後散播謠言的人。”
“我們是祕密回宮的，此間並沒有招搖過市惹得城中百姓注意，尋常人怎麼會知道你的頭髮變白了呢？我想那散播謠言者一定另有其人，此人不但進出過皇宮親眼見到過皇上，還對我這個獨霸後宮的皇后很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