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的氣氛有些緊張，沉默無邊無際地蔓延着。
白懿瀟一直低着頭，全程都沒有看過陸鴻嘉一眼。
最後，耐不住性子的人還是陸鴻嘉。
陸鴻嘉放下筷子看着白懿瀟，對她說：“白懿瀟，我可以對你負責。”
他這句話說得十分認真，聽不出來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陸鴻嘉這話一出來，白懿瀟捏着筷子的手抖動了一下，差點兒就把筷子扔了。
他說負責？
他才十九歲，拿什麼負責？
而且，他們兩個人之間……哪裏用得到這個詞兒？
見白懿瀟不說話，陸鴻嘉繼續道：“昨天晚上沒做措施是我的錯，以後……”
“沒有以後。”聽他這麼說，白懿瀟直接打斷了他。
她很冷靜地說出了這四個字。
陸鴻嘉聽到她如此篤定地說“沒有以後”，臉色也有些垮了。
“你什麼意思？”他質問她。
“是你說的，得不到的纔會心心念念想要，昨天晚上我已經給你了，希望你以後不要纏着我了。”
白懿瀟說得有些艱澀，中途停頓了一下，看着他殺氣翻騰的眼神，有些膽怯，但還是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說了。
“你不需要對我負責，我也不是第一次，只要林秦對我負責就好了。”
“呵。”聽完白懿瀟的話，陸鴻嘉怒極反笑。
白懿瀟完全能理解陸鴻嘉的憤怒。像他這麼驕傲的人，之前那樣道歉已經是奇蹟了。
偏偏她還不領情，大概他會覺得自己的真心餵了狗吧。
“鴻嘉，我真的不喜歡你，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強扭的瓜不甜，昨天晚上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我會和林秦結婚的，希望你說到做到，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陸鴻嘉面無表情地聽完了白懿瀟的這番話。
過後，他沉默了大概足足兩分鐘。
這兩分鐘，他的目光一直緊盯着她的臉。
白懿瀟被他看得極其不自在，但是並沒有躲開，而是一反常態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白懿瀟，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陸鴻嘉終於開了口，“你昨天晚上跟我睡，就是爲了讓我以後離你遠點兒？”
“……是。”白懿瀟輕輕地點了點頭。
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她看到了陸鴻嘉的眼眶紅了。
他好像快哭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白懿瀟心口一陣絞痛，臉色發白。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
可是有些話說出口了，就永遠收不回來。
她和他是不可能的，與其以後受傷，不如一開始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扼殺在搖籃裏。
白懿瀟看着陸鴻嘉泛紅的眼眶，繼續道：“我本來不想這樣的，但是你一直糾纏我，我已經從家裏搬出來了，你還是要爲難我。反正我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能用這種方式換之後的清靜，也挺好的。”
“你要跟林秦結婚？”陸鴻嘉極力隱忍着怒火，又問出了這個問題。
“是的。”這個問題，白懿瀟回答得毫不猶豫，“我跟他交往的時候就決定要嫁給他了，他很好，我也很愛他。”
“好。”陸鴻嘉冷笑了一聲。
他雖然在笑，但是眼眶卻紅得更厲害了。
白懿瀟甚至能看到他眼梢的溼潤。
他……哭了？
白懿瀟算是看着陸鴻嘉長大的，
除卻小時候的鬧騰之外，他長大之後就沒再哭過。
用他的話說，只有他把別人欺負哭的份兒，別人想讓他哭，門兒都沒有。
他性格皮實得很，就算被陸彥廷揍了，也不會哭。
可是現在，他眼睛溼了。
白懿瀟越想越難受，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懿瀟，你成功讓我噁心了。”
白懿瀟正難受的時候，陸鴻嘉已經從餐椅上站了起來。
他面前的麪條還剩了半碗，但是看他這架勢是不打算繼續吃了。
陸鴻嘉站在餐桌前，居高臨下地看着白懿瀟，“你以爲我真的想對你負責？呵，隨口一說的話，你他媽還當真了。你覺得你配嗎？”
他這話明顯就是在發泄，白懿瀟知道他心情不好、需要發泄，所以她選擇了逆來順受。
聽完他的問題之後，白懿瀟輕輕搖了搖頭，“你說得對，我不配的。”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逆來順受的樣子只會讓陸鴻嘉更加憤怒，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呵，不知道被林秦上了多少次了，誰稀罕？”
陸鴻嘉這會兒在氣頭上，他年輕氣盛，衝動的時候，說出來話也極其難聽。
一字一句，都是羞辱：“我想想都覺得髒，白懿瀟，你是我見過最噁心的人。”
他眼底的厭惡是真的，憎恨也是真的。
白懿瀟被他這樣看着，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她快窒息了。
她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
“對不起。”白懿瀟抿了抿嘴脣，“既然噁心，以後就不要再見了吧。”
這種情況，他們兩個人還是少見面爲好。
不見面，就不會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冒出來。
她現在只盼着林秦早點兒結束學習回來。
這樣，他們兩個人就能儘早結婚了……
“放心，我已經對你倒盡胃口了。”
陸鴻嘉再次發出了一聲冷笑，他踢開了腳邊的餐椅。
這下力氣很大，餐椅的腿和地板摩擦發出了聲音，格外刺耳。
聽着這個聲音，白懿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上你真的挺無趣的，一副性冷淡的樣子，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呵……我要是林秦，早就出軌了。”
“他不會的。”白懿瀟下意識地維護林秦，“他和你不一樣。”
這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
她覺得他思想齷齪，林秦比他高貴，比他清高。
“行，那你就看看他有多不一樣。”陸鴻嘉丟下這句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他走得很決絕，沒有一點兒留戀。
白懿瀟坐在餐桌前，一動不動。
她聽到了陸鴻嘉關門離開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她的身體都跟着抖了一下。
門關上之後，她愣了一會兒，然後緊繃着的身體瞬間放鬆了下來。
伴隨着這個動作，眼淚也滴落了下來。從無聲地流淚，到嚎啕大哭。
她想，這一次，算是徹底結束了吧？
也好，也好……
這樣，比犯錯好得多，白懿瀟這樣安慰着自己。
陸鴻嘉從白懿瀟這邊出來之後，開車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陸鴻嘉在酒店開了鐘點房，然後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一堆酒。
回到房間之後，他就開始喝啤酒，一罐接着一罐。
喝酒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白懿瀟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十九年，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
他所有的自尊和驕傲都被她碾碎了踩到了腳底下，她現在應該很痛快、很有成就感吧？
呵……他要是再不長記性，那他真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貨。
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白懿瀟不稀罕他，他何必犯賤繼續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比她漂亮比她死心塌地的人也不少。
他是陸鴻嘉，何必要爲了一個得不到的人傷神？
這麼想着，陸鴻嘉再次仰頭灌了一瓶酒進肚子。
“呵。”他冷笑了一聲，將易拉罐扔到了腳邊，繼續開下一罐。
實際上陸鴻嘉酒量是不錯的，但酒量再好都架不住這樣喝。
喝到最後，陸鴻嘉直接昏睡過去了，不省人事。
這一睡，就是一整天。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夜裏十一點鐘。
醒來的時候酒勁兒已經過去了，
因爲喝的是啤酒，度數不高，再加上他身體素質好，倒是也沒有什麼不良反應。
陸鴻嘉起來衝了個澡，然後就去退房了。
這個時間，江城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酒店旁邊兒就是一家大型購物中心，陸鴻嘉去裏頭買了一套新衣服換上，直接把換下來衣服丟到了車裏。
換好衣服之後，陸鴻嘉開車去了夜店。
他還沒有一個人來過這種地方。
平時基本上都是跟周治研一塊兒來的。
陸鴻嘉現在覺得像周治研那樣活着挺好的，
感情這回事兒根本就沒必要認真，爽快了就行了，哪兒來那麼多真心不真心。
陸鴻嘉一個人坐在吧檯處邊兒上，他這樣的長相，又是一個人，很快就被搭訕了。
他在這邊坐了十幾分鍾，已經有五六個人上來跟他要微信了。
不過，陸鴻嘉一個都沒有給過。
一直到阮澄瀾上來。
“嗨，帥哥，給個微信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