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涼晚上失眠了，第二天起牀的時候狀態都不太好。
沈問之和許詡見他沒休息好，只當他是時差沒倒過來，只是讓他好好休息，也沒有詢問太多。
陸憶歆回到家裏之後，家裏的氣氛格外地熱鬧。
白天陸憶歆一直在家裏呆着，陪着白懿瀟逗孩子，跟藍溪和陸彥廷聊聊天兒，一家人其樂融融的。
到下午的時候，陸鴻嘉回來接了陸憶歆去聚會。
藍溪本來想讓陸鴻嘉帶着白懿瀟一塊兒去的，但是白懿瀟不肯去，所以最後只有他們兄妹兩個人去了。
今天晚上來的人很齊，穆思念特意把雷正耀也帶過來了。
大家太長時間沒有聚在一起了，坐下來之後，就有聊不完的話題。
陸憶歆和周迦南坐在了一起。
坐下來之後，周迦南漫不經心地問她：“車禍之後恢復還好吧？”
陸憶歆點點頭，“嗯，就是祛疤手術還沒做。”
周迦南說：“要不然趁這次放假做了，我有朋友在整形醫院，幫你聯繫一下。”
“看情況吧。”陸憶歆說，“我可能呆不了太久。”
“所以你真的就只是爲了顧褐的婚禮回來的？”周迦南挑眉。
陸憶歆“嗯”了一聲，也沒否認：“算是吧。”
“我有個問題很好奇，想知道答案。”周迦南沉默了一會兒，“當然，如果你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強。”
“什麼問題？”陸憶歆對周迦南說，“你問吧。”
周迦南：“你有沒有想起過沈西涼？”
陸憶歆：“……”
周迦南突然提起沈西涼，陸憶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周迦南見陸憶歆不說話，便接道：“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陸憶歆沉吟片刻，回答周迦南：“嗯，想過，畢竟他救了我。”
周迦南：“沒有聯繫過嗎？”
陸憶歆搖頭，“他都不記得我了，不知道該怎麼聯繫。”
周迦南“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個問題，但是她已經把陸憶歆對沈西涼的態度大概摸清楚了。
陸憶歆內心對沈西涼是有虧欠感的，而且也有被他的行爲感動到。
如果這個時候沈西涼真的追她，兩個人說不定真的會發生點兒什麼。
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想。
周迦南之前也覺得他們兩個人肯定不可能了，沒想到後來又鬧出了車禍這件事兒。
他們聽說沈西涼爲了救陸憶歆出事兒之後，都驚了。
這兩個人，真是斬不斷的孽緣。
發小聚餐整體來說氣氛非常不錯。
大家雖然很長時間沒聚過了，但是從小的情誼在，並不生疏，聊起天兒來也很開心。
陸憶歆回到江城的這幾天過得都不錯，一轉眼就到了三號，顧褐辦婚禮的日子。
陸憶歆提前幾天已經跟李佳佳聯繫過了，她們約好了直接在酒店停車場見面。
原本陸鴻嘉今天也要過來的，但是他臨時有個應酬走不開了。
現在陸鴻嘉工作太忙，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
陸鴻嘉沒辦法過來，於是找了個司機送陸憶歆過來。
陸憶歆來到酒店的時候，李佳佳也到了。
陸憶歆今天穿了長袖連衣裙，裙襬到膝蓋下面的位置，剛好遮住了腿上的疤。
腳上配了一雙高跟鞋，頭髮隨意地散在肩頭，臉上也只是淡妝，很低調。
李佳佳走到陸憶歆面前之後，特意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
“我臉上有東西嗎？”見李佳佳這麼盯着自己看，陸憶歆擡起手來摸了摸臉。
李佳佳搖頭，“沒有，我就是怕你心理上接受不了……”
“沒什麼接受不了的。”陸憶歆笑了笑，“他找到合適的人，我應該替他開心纔是。”
李佳佳：“……”
陸憶歆問李佳佳：“他們兩個人挺好的吧？”
李佳佳：“嗯，是挺好的，艾苒對他挺不錯的。”
陸憶歆笑笑，“嗯，我們進去吧。”
陸憶歆拉着李佳佳的胳膊朝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們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跟着。
沈西涼是從周治研那打聽到顧褐的婚禮在哪裏辦的。
按照江城的傳統，婚禮儀式是在晚上辦的。
打聽到酒店地址之後，沈西涼便早早來到了酒店的停車場等着。
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陸憶歆。
隔着很遠的距離，他看到了她露在外面的小腿。
不多時，她等來了一個年齡和她差不多的女人，兩個人一塊兒走了。
沈西涼跟了上去。他是坐另外一趟電梯上樓的。
上樓之後，宴會廳裏賓客已經很多了。
沈西涼沒有進去，站在樓道里等着。
陸憶歆和李佳佳剛進到宴會廳，就碰上了顧褐和艾苒。
艾苒挽着顧褐的胳膊，兩個人正在招待客人。
李佳佳看到這一幕之後，馬上回頭看向了陸憶歆。
不過，陸憶歆仍然保持着笑容。
顧褐看到陸憶歆之後，笑着說：“來了。”
“嗯，新婚快樂。”陸憶歆這句話說得很真誠也很坦然，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的逞強。
“謝謝。”艾苒也很大方地接過了陸憶歆的話。
陸憶歆朝着艾苒笑了笑，算是迴應。
他們大學同學來了不少，看到陸憶歆過來之後，大家難免有些驚訝。
顧褐和陸憶歆在一起那麼長時間，班上誰不知道？
沒想到，陸憶歆竟然還會來參加顧褐的婚禮。
有人感嘆：“哎，真是世事難料，當初顧褐和陸憶歆那麼好，我還以爲他們兩個人能走到最後呢……”
“算了算了，都過去了，別提這個了，陸憶歆都過來了，說明人家早就放下了。”
婚禮儀式快開始的時候，沈西涼才走進宴會廳。
他搜尋了一週，然後找到了陸憶歆的身影，朝着她走了過去。
沈西涼並沒有驚動她，而是找了個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正點，儀式正式開始。
陸憶歆站在原地，看着婚禮儀式有序進行。
她看到了曾經跟她在一起六年的男人，牽住了另外一個女人的手，把婚戒戴上了她的無名指。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陸憶歆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大學那會兒，顧褐抱着她喊“媳婦兒”的場景。
陸憶歆掐住了手心，指甲陷進了肉裏。
她繼續盯着臺上看。
彼時，顧褐已經替艾苒戴好了戒指。
司儀讓新郎親吻新娘。
陸憶歆終究是不忍心看這一幕，不動聲色地低下了頭，看向了地板。
問她在難過什麼，她自己也答不上來。
其實她早已經很清楚，她跟顧褐不可能了。
難過的，可能是她的青春和回憶徹底劃上了句號吧。
後來喜宴，陸憶歆全程也沒怎麼喫東西。
婚禮結束之後，陸憶歆先行離開了。
李佳佳不放心她，想跟着她一起走，被她拒絕了。
陸憶歆對李佳佳說：“我沒事，有點兒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李佳佳沒辦法，只能看着她走。
沈西涼一直在宴會廳裏，目不轉睛地盯着陸憶歆。
陸憶歆起身離開後，他馬上跟了上去。
陸憶歆是直接從酒店的大門出去的。
她揹着包，低着頭走在路邊。
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能感覺到她的難過。
從酒店出來之後，陸憶歆就朝着大學城的方向走了。
三公里的路，走了四十多分鐘。
江大附近仍然很熱鬧，陸憶歆停在一家清吧門口，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沈西涼也跟着她一起進去。
陸憶歆在吧檯處坐了下來，點了一杯martini。
清吧相對來說比較安靜，放的歌也很舒緩。
陸憶歆坐下來的時候，酒吧的駐唱歌手很應景地唱着莫文蔚的那首《陰天》。
陸憶歆端着酒杯，耳邊是有些沙啞的女聲——
“回想那一天，喧鬧的喜宴，”
“耳邊響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結篇，”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願，最好愛恨扯平，兩不相欠，”
……
“總之那幾年，你們兩個沒有緣……”
聽到這一句，陸憶歆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她直接丟掉了吸管，仰起頭來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沈西涼找了個不遠處的位置看着陸憶歆，酒吧裏駐唱歌手唱的這首歌，他也聽到了。
當她唱出那句“總之那幾年，你們兩個沒有緣”的時候，他看到陸憶歆喝完了全部的酒。
想必是想起了顧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