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你真不應該這樣。”藍溪看向陸憶歆，開口對她說：“沒有什麼事情比你的人身安全更重要，沈西涼他之前做過那麼過分的事情，你應該離他遠一點兒。”
陸憶歆低着頭不說話。
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實在是兩難的選擇。
藍溪知道陸憶歆這會兒在想什麼。
她和陸彥廷對視了一眼，然後對陸憶歆說：“下午我和你爸去找過你們院長了。”
聽到藍溪這麼說，陸憶歆莫名緊張了起來——
陸彥廷和院長關係不錯，這事兒她是知道的。
如果陸彥廷讓院長把這個項目交給別人，院長多半是會按照陸彥廷的想法來做的。
“去的時候碰見了沈西涼。”陸憶歆正緊張的時候，又聽到藍溪說，“我們跟他聊過了，他說他會主動退出這次項目，到時候他實驗室那邊會重新安排一個人過來。”
陸憶歆聽完藍溪的話之後，有些驚訝，驚訝之餘又有些莫名的自責。
自責完，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沒必要自責。
總之……很矛盾。
客觀來說，沈西涼這次來他們項目組幫忙，也沒有對她有過什麼越界的行爲，
他們兩個人私下從未接觸過，
沈西涼工作態度也認真，不管誰去請教，他都會很認真很耐心地解答。
項目組裏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很高。
若是他走了，新來一個，不一定會有這樣的耐心。
但是，他被弄走，好像又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他當初沒有試圖侵犯她，也就不需要承擔這樣的後果。
說來說去，一切都是因果輪迴。
這麼一想，陸憶歆腦袋裏頭也很亂了。
“草莓，以後遇到這種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跟家裏說。”藍溪語重心長地提醒陸憶歆，“你一個人在這邊，我跟你爸本來就不放心，你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兒，我跟你爸要怎麼辦？”
陸憶歆聽到藍溪這麼說，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擡起手來抹了一把眼淚，偷偷看了一眼陸彥廷。
接着，她纔開口說：“對不起……爸，媽，是我太想當然了，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一定我第一時間跟你們說。”
“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一直沉默着的陸彥廷這次終於開口了。
他轉過頭問陸憶歆：“顧褐一直沒找女朋友，你也沒找男朋友，你倆爲什麼不和好？”
陸彥廷這些年很少問她的感情問題，她和顧褐分手之後，也沒有催她找過男朋友。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直接地問。
提到顧褐，陸憶歆再次垂下了頭。
“草莓，你還喜歡顧褐嗎？”藍溪也這樣問。
陸憶歆搖了搖頭，說：“媽，當初你和沈叔分手之後，也是喜歡他的吧。可是你從來沒有想過和他和好。”
“我跟他和你們的情況不一樣。”藍溪搖了搖頭。
她跟沈問之分手，主要是因爲沈家的阻撓，還有中間一系列的誤會和陰謀。
但是，這些在她和顧褐之間是完全不存在的。
她和陸彥廷都很喜歡顧褐，顧褐的父母對她也很好。
“媽，我們分開兩年，生活環境完全不一樣，已經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了。”
說到這裏，陸憶歆又想起了她和顧褐待在車廂時的沉默。
光是想着，都覺得胸口一陣窒息。
“爸媽，你們都是過來人了，我也不是讀書那會兒那個年齡了，我現在很理智。”
陸彥廷和藍溪聽着陸憶歆這麼說，兩個人再次對視了起來。
做父母的總覺得孩子沒長大，總是會習慣性地給他們出主意。
其實仔細想想，陸憶歆今年也二十七了。
她已經從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成長爲了有思想有主見的成熟女人。
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十分透徹。
嚴格來說，都不需要他們做父母的來指導的了。
“好，那我們不勉強你。”沉默良久，藍溪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說完後，藍溪又問：“上次你程叔帶你見的那個，感覺怎麼樣？”
“嗯，他挺好的，我們留了聯繫方式，可以先做朋友。”陸憶歆對楚修還是很認可的。
藍溪說：“程頤說他挺優秀的，如果相處得不錯，可以考慮深入發展一下。”
“嗯，好。”這種時候，陸憶歆也只能先應承下來了。
晚上，陸憶歆躺在牀上，又想起了藍溪說的話。
沈西涼要走了，實驗室會重新安排人過來。
陸憶歆不太清楚這個項目對於沈西涼來說重不重要……越想就越亂。
她很矛盾，一方面有些自責，另外一方面又覺得他是咎由自取。
想着想着，就這麼睡了過去。
陸憶歆夜裏很少做夢，今天晚上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頭，她回到了高中，每天追着沈西涼跑的那段日子。
在夢裏，沈西涼竟然給了她迴應，甚至還要求班主任將他們兩個人安排成了同桌。
她夢到他們兩個人在學校的圖書館裏一起做數學題，那是烈日炎炎的夏天，她一邊做題一邊抓着頭髮喊着“好熱”，
接着，沈西涼竟然遞給了她一瓶冰水，甚至還幫着她擰開了瓶蓋兒。
這個夢境很長很長，陸憶歆最後是被鬧鈴的聲音吵醒的。
醒過來的時候，她仍然能夠清晰地回憶起來夢裏的內容——
陸憶歆擡起手來揉着太陽穴，完全想不通自己爲什麼會夢到沈西涼。
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難道是因爲昨天晚上知道了他要退出項目組的事兒，所以潛意識裏開始自責了？
想到這裏，陸憶歆扯了扯嘴角。
人的心理，有時候真是挺矛盾的。
沈西涼基本上是一夜沒睡，到招待所之後就開始整理項目的資料了，他把存在的問題，還有之前寫的代碼全部都整理到了一個文件夾裏。
不知不覺，一夜的時間就過去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沈西涼接到了實驗室那邊的電話。
教授有些驚訝地問他：“Mars，是出什麼事兒了嗎，爲什麼突然退出這個項目？”
沈西涼說：“沒有出什麼事兒，只是我有些累了，想請假休息一段時間。”
沈西涼這麼一說，教授倒是也能夠理解。
他進實驗室這麼長時間，連週末都很少真正休息過，肯定會累。
教授想了想，說：“你需要休息多久？”
沈西涼說：“兩週吧，兩週後我會回實驗室。”
兩週，算是一個長假。
不過，一番思考之後，教授還是同意了：“好，那我給你兩週的公休，兩週後你回實驗室，準備跟進新的項目。”
沈西涼：“好。”
教授說：“這個項目，就安排Edward去吧，他也是華人，和那邊的人溝通起來會比較順暢，現在我先去和研究院那邊的院長通電話解釋。”
沈西涼抱歉地說：“給你添麻煩了，教授，辛苦你了。”
“沒什麼，等我安排下來，工作的事情你跟Edward去交接。”教授說完之後，就掛電話了。
和教授通完電話，沈西涼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了沙發上，捏着手機，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這件事情，就此結束了吧？不過，今天他還是要去上班。
沈西涼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帶着電腦走出了招待所。
他走到辦公室門前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李靜思。
李靜思瞧見沈西涼之後，便說：“Mars，我們馬上開進度彙報了，你也一起來吧。”
沈西涼微微頷首，答應了李靜思的要求。
過後，他拿着電腦，來到了會議室。
陸憶歆正在整理資料的時候，一擡起頭，就看到了推門而入的沈西涼。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就這麼撞到了一起。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陸憶歆竟然有些心虛。
她又想起了昨天藍溪說過的話。
沈西涼馬上就要退出這個項目了——
會議持續了大概一個小時，最後是沈西涼發言的。
他說完自己的工作進度之後，又對大家說：“接下來很有可能沒辦法跟大家一起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