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祈星等人都看向應寒年。
應寒年頜首。
兩邊保鏢立刻按住劉雪菲，劉雪菲不過是個將死的老太太，哪來的力氣抵抗，她坐在那裏，看着應青慢慢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匕首，已經明白她要做什麼，不禁放聲大笑起來，笑得瘋狂猙獰。
應青撿起匕首走到她的身後，從後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手慢慢將匕首放下。
“不要——”
應雪菲見狀撲上前來，姜祈星眼疾手快地按住她。
“老夫人，您饒她一命吧。”
應雪菲想求情，卻發現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應青站在那裏，神情淡淡地看向應雪菲，“應門的事，就按應門的規矩解決，你說是不是，小女孩？”
“……”
應雪菲啞然，片刻後哽着聲音道，“可她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應青沒有和應雪菲多搭話，而是託着劉雪菲的下巴緩緩地道，“劉雪菲，幾十年了，我已經沒有任何心力和你再做糾纏，你是什麼人我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清楚，因恩生恨這筆債，你該還了。”
她慢條斯理地說着，然後從後擡起劉雪菲的下巴，擡起手中匕首從脖子處緩緩割下，慢慢拉開。
她的神情麻木，動作優雅，就像在處理一件工藝品似的。
應寒年冷眼看着。
應雪菲有些激動地衝上去要救人，姜祈星攔住，兩人扭打在一起。
劉雪菲被按在沙發上，動彈不得，卻防礙不了她身體的顫抖，她死死地睜大眼睛，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脖子皮肉被割開。
她笑起來，“應青，你還是輸的！到底是我做了幾十年的應青，你才做幾年？呵，我纔是應青，我纔是應……”
應青捂上她的嘴，繼續慢慢地劃開她的脖子。
劉雪菲還想說什麼，試圖掙扎，很快就動也不動了，坐在那裏，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眼珠子幾乎突出來，鮮血淌了一身。
“老夫人！”
應雪菲還在和姜祈星纏鬥，見狀撕心力竭地大喊出來，卻再也喚不醒沙發上的人。
應門的手下們坐在位置上，全都沒有動，他們能動什麼？他們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效忠的是一個假的家主。
牧羨光將白書雅摟進懷中，捂上她的眼睛不讓她看。
牧羨泉和汪甜甜驚呆地看着。
牧夏汐坐在一旁，目光空洞地看着牧師臺上的鮮血，沉默極了。
顧銘坐在輪椅上，看着這一幕心中都說不上是什麼感受，下一秒，他就看着應雪菲撲到劉雪菲的腳邊哭了出來，一個打打殺殺的女魔頭哭起來和普通女孩子沒有任何區別。
……
林宜在後面熱牛奶，忽然聽到前面廳殿中傳來應雪菲的哭聲，目光恍了下。
這裏是國外，是應門，應門有應門的規矩。
她看着正在加熱牛奶的機器，忽然有些感慨，到這一秒還是有些難以相信發生的變故。
她在地下監獄救的竟然是應寒年真正的外婆，難怪應青會知道地下監獄的避難通道，這些應該都是應青防着劉雪菲留的一手，就像傳承的戒指一樣，特意制了一枚假的。
林宜靜靜地站在那裏，知道應門的一切隨着應雪菲的哭聲結束了。
她捧着熱牛奶返回的時候，應青已經不在前面，而是去了會客室。
林宜走進去，裏邊沒什麼人，應寒年沉默地坐在一旁，姿態有些慵懶，不知道在想什麼。
應青則是坐在最前面，在傭人端過來的盆中清洗着手上的血跡，拿着帕子優雅地擦拭乾淨水漬，見到林宜走進來，她淡淡地笑了，眼神慈愛，問道，“嚇到你沒有？”
“沒有。”
林宜搖搖頭，上前將牛奶遞給她。
應青是故意將她支走的，她明白。
“我看你教養好，眼神乾乾淨淨的，又懷了孕，這些能不見還是不見的好。”應青溫柔地說道，看一眼自己身旁的位置，“坐吧。”
林宜順勢坐下來，忍不住又看向應寒年。
奇了怪了，這祖孫倆怎麼都不說話？
林宜看向應青，問道，“老太太，你那時候扔給我一塊布，上面寫滿了殺，是不是另有蹊蹺？”
聞言，應青看向應寒年，應寒年只是坐着，沒有往這邊看，似乎對她們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應青的目光黯了黯，隨後道，“那時我知道你們受制於劉雪菲，也不好隨意開口講話，擔心反而讓你們丟了性命，我給你的那塊布要是細看的話，我在裏邊寫了小字。”
寫了劉雪菲並非親人，而是仇人的字眼。
“……”
林宜聽着有些抱歉，“我不知道，我沒細看過。”
她都沒想過應門裏邊有這樣一段往事，哪會猜到她就是應寒年的外婆。
“沒關係，不是你，我也活不下來。”應青說道，又往應寒年那邊看一眼，“你們放心，應門再也不會是你們的心腹大患了，我會發話下去，傳到各個分部，講清楚這件事。”
話音剛落，應寒年從位置上站起來，鬆了鬆衣領，面無表情地道，“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說完，應寒年頭也不回地離開。
“……”
應青坐在那裏，看着應寒年離去的背影，眼睛裏只剩下一片黯然，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
林宜見狀連忙道，“您別多想，他就是突然多出個真正的外婆，有些反應不過來，給他一點時間接受。”
“你挺了解他的。”
應青擠出笑意看她。
“您別看他這樣冷冰冰的，其實不知道有渴望親情，能再見到您，他心裏一定開心極了。”林宜笑着說道。
聞言，應青的笑意反而淡了一些，“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他和他母親怎麼會過那樣的苦日子。”
在地下監獄的這些年，她想過一萬次的如果。
如果她沒救過劉雪菲，如果她沒想過替身這個主意……
這世上萬千的事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如果。
“都是過去的事了。”林宜柔聲安慰着他，“您還活着，應寒年也活着，這就是最大的幸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