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道法顯聖的世界,神權與君權,這是兩個不可調和的矛盾。
一切爲了利益!
爲了利益,可以讓萬民陷入水火,可以使衆生爲棋子,可以化天地爲血海。
獸殺人不過一二,妖噬人不過百千,而人殺人,卻是百萬都不嫌多,億萬也不嫌少。
三山符籙,天師、上清、靈寶,分別以龍虎山、茅山、閣皁山爲活動中心,形成道門的“符籙三宗”,皆爲仙道大派。
而千百年來又分出了天心派、神霄派、清微派、東華派,還有太平道等等等等,均爲符籙三宗分衍的支派之一。
在大乾王朝建國之初,兵強馬壯之時,以全國之力攻破茅山、閣皁山,但也只是奪地,而未能徹底滅敵。
乾武帝之後,幾位帝王皆是勵精圖治之輩,壓過仙道諸門一籌。
但而今,大乾已然立國六百餘年,國力衰退,神權自然要出世,奪取皇權的資源。
這出世的第一步,竟然是以黎民百姓爲棋子,行“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事。
回到義莊,英叔有些悻悻,愁思滿腹。
高仁倒是沒什麼反應,一個正常人,絕不會對一個副本世界生出多少感情來。
若是心狠一些,將一個世界化爲養殖場,掠奪功德氣運都算不得什麼。
英叔因爲某些原因不明教符咒,但高仁可以自己去學啊!
棺材頭上的符籙,從文生手裏誆出來的符籙,細細一對比,竟然除了“大將軍符”之外,又得了三種。
趕屍符具有驅使殭屍之效;麒麟符可以讓人專心致志、集中精力;最讓高仁興奮的還是一道攻擊類的符——弄焰符!
雖然只是九品符咒,但高仁不嫌棄,他又不是要用到這些符咒,只是爲了弄清楚符咒的運行規律,從而一窺符咒之道的奧祕。
符紙的材質,硃砂裏調製的材料,法力的運轉路線……
每一道符不亞於一個複雜的電路基板。
義莊夜色涼如水!
皎潔的月華從天而降,高仁面前散落着一片寫廢了的符咒,終於,他收起了手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用只能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暫時只能畫陰暗面的符咒,等天穹變觀想出恆星,應該便能繪畫火法符咒……”
宇宙的陰暗面,這個層面包括的東西太多了,“冥骨訣”何以能修煉成功,大半是“天穹彼變”的功勞。
大將軍符、趕屍符,這種與殭屍、鬼魂密切相關,高仁已經有些眉目,但弄焰符、麒麟符,對他而言卻是頗有些難度。
不過,這符籙之道,卻是已經入門。
將畫廢了的黃紙處理乾淨,高仁朝着停屍的大廳看去,沒有什麼異常。大廳另一邊有張簡陋的牀,上面文生睡得正熟,還微微的打起了呼嚕。
突然,他眉頭一皺,閃身到了屋子裏。
沒片刻,義莊的高牆上便多出了一排黑衣人,兵器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隨之,幾個黑影人輕輕一躍便無聲無息的落在了院子裏。
“太平道?”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英叔一臉陰沉的看着闖進來的黑衣人。
“林道長,渠帥有請!請不要讓我們爲難,也不要讓道長自己爲難!”其中一個黑衣人嗡着嗓子說道。
“林某鄉野村夫,雖然修了幾天道法,但琢磨了一輩子也只是個看守義莊的,何德何能得諸位好漢如此相邀?”
“師弟……別來無恙啊!”
高高的牆頭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黑衣人,在月光下露出高高的髮髻,中間用碧玉簪子插住,表明此人是個道士。
英叔一咬牙,冷哼一聲:“三十年前便已經恩斷義絕,何必還以師兄弟相稱……”
那道人毫不在意,兀自說道:“師弟,師兄向渠帥舉薦了你,以你在屍道上的造詣,何愁大勢不成……榮華富貴,就放在師弟的面前,爲兄也還要沾沾師弟的光了!”
“借刀殺人!石堅,有意思嗎?”英叔冷眼看着一羣黑衣人,冷聲道:“林某人一生上對得起天地,下對的起本心,汝等請回吧!”
一個黑衣人從大廳裏走出來,押着一個少年,冷笑道:“林道長,去不去……你來決定!”
錚!
黑衣人使用的長刀,三指寬,五尺長,狹長,弧度,血槽,刀身水光一樣的閃爍,是摺疊鍛打過多次的精鋼,殺人割頭,開膛破肚,那叫是一個凌厲。
英叔眼瞳微微放大,看着高仁有些驚愕。
“師父……救我……”高仁偷偷朝着英叔眨了眨眼。
“文……文生……”英叔張了張嘴,然後頹然道:“好,我去,你們放了我徒弟!”
“一起走吧!”
……
一處山谷裏,駐紮着十來個大帳篷,二三十個黑衣人,殺氣瀰漫,四面樹林之中蟲子都不叫了。
“渠帥,林道人帶到!”
那渠帥卻是一座鐵塔般的壯漢,最令人喫驚的是他此時正玩着一根茶杯粗,比人還高的鐵棍,不,應該是叫做鐵棒。
高仁眼睛銳利,一眼看去,這根鐵棒最少都有三百斤,但這壯漢的手上,好像是一根火柴玩得滴溜溜的亂轉。
將鐵棒一收,貫入地面,抱拳道:“林道長,久仰大名。我叫楚牛角,添爲太平道閩州渠帥,聽石道長說,你在驅屍、控屍上很有一手,來我太平道做個客卿如何?”
英叔冷着臉道:“石堅好算計,不管我答不答應,都是要我的命。不答應,你絕對不會放我走,若是答應,便是破了我的本心。渠帥,如果你是我,該如何做?”
“本心這東西,虛無縹緲,想通了便度過去了。道長就當度了一劫便是,我太平道有明心之法,若是道長助我太平道在閩州立住了角,我自當爲道長向師門求來度劫之法,如何?”
那石道人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心中冷笑。
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師弟的爲人,一個三十年來隱姓埋名,隱居偏遠山區做個普通人的修道人,如何對放棄他心中的堅守。
“恕我無能爲力!”英叔看着劍拔弩張的黑衣人,一臉堅毅。
“道長不怕死嗎?”
“人皆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如鴻毛……師兄,師父交給你的上清籙,你可修煉出一二,今後我們這一脈,就靠師兄傳承下去了……”
那石道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頓時就炸毛了,大叫道:“林英,你放屁,師父什麼時候傳我上清籙了……不對,師父自己都沒上清籙的傳承,如何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