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慕想知道的很多，戰弈辰同樣也想知道更多。
最先開口的，是戰弈辰。
“爺爺，當年您爲什麼不阻止大伯一家對我們一家的欺辱？”
戰席沉吟了會兒，一字一句道：“這本來就是戰家的家規，弱肉強食，可即便你很強，如果你心軟，也該死。”
“呵呵。”戰弈辰的眼底，飛快閃過一道嘲諷的幽光。
喬慕慕知道，戰弈辰的心結一直不曾打開過。
他父母的死，還有那些不被承認的歲月……他都無法接受。
“我不肯讓你父親和清艾在一起，可他們愛得死去活來，彷彿只要兩人在一起，就可以不管一切俗事，什麼家族、榮耀、財富、權勢，在他們的眼裏，都不如他們那一段虛無縹緲的感情重要。這樣自私的人，我爲何要幫他們？”
“你……”
戰席彷彿沒有看到戰弈辰的憤怒，以及喬慕慕眼中的震驚和嘲諷，他繼續道：“你的父親的確是我最看好的兒子，也是我一心想要培養的繼承人，可是他……太令我失望了。後來有了你，我才發現，你比他更加合適，當然，前提是你沒有遇到喬慕慕。”
前提是你沒有遇到喬慕慕。
戰弈辰和他的父親一樣，都是唯愛至上的男人。
在遇到命定的女人之前，他或許什麼都不在意，就是那麼一個冷傲自負的男人，可以不把一切放在眼裏。
可一旦遇到了那個女人，他理智的大腦就會做出錯誤的判斷，甚至違背原則、違背家族使命，付出更多的代價。
這樣的代價，他不能承受，戰家也不能承受。
“你父母的事，你這些年已經查得很清楚了，你來問我，不過是想要一個解釋，現在我就把這個解釋給你。小七，你的父母是咎由自取的，雖然我的心裏也曾經有過懊悔和愧疚，可是……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明白嗎？”
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做出什麼樣的抉擇，這無疑是一個家主必備的資質。
深吸口氣，喬慕慕一字一句道：“這麼說，您還是覺得，他們都是罪有應得的？”
戰席的目光陡然一凜，沉沉道：“不存在任何罪有應得之說，但卻存在着，愛情都是最毒的毒藥，會讓一個理智的人一次次踏入陷阱，走向死亡。”
戰弈辰聞言，冷笑了一聲，“是嗎？您不也是一樣的麼，當年對飛月的追求和熱愛，不也讓您差點踏入了陷阱？”
戰席的臉色驟然一變。
他竟然敢這麼說！
喬慕慕淺淺道：“不，是已經踏入了陷阱，也因爲這個陷阱，繼而害了更多的人。”
南宮絳之與戰席的那次對話，她偷聽到了，也記得清清楚楚。
當年的戰席，很過分，也很殘忍。
興許是提到了飛月的關係，戰席的臉色變得難看，但也沒有之前那麼對愛情厭惡，他的目光中浮現了淺淺的光暈，久久之後，他才道：“沒錯，飛月是我的劫數，我差一點就度不過這個劫。”
他竟然親口承認，飛月是他的劫數？！
喬慕慕和戰弈辰都喫驚不已，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我還是沒有得到，還是差一點就毀了自己。我已經親身體會過那樣的痛，我不想讓你繼續體會，不想讓你繼續沉迷，我才做出了那些事，難道你要因爲那些事來怪我嗎？”
他說這話時，目光直視着戰弈辰。
戰弈辰冷笑，“您太偏執了，我覺得，我們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戰席“哼”了一聲，“是啊，我們兩個之間，確實是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但我和她……還有些話要說清楚，你們這次來，不就是爲了當年的真相嗎？江曄峯死的消息傳到我這裏，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會來。”
是啊，有些事，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只是需要一個解釋。
可有些事，還是個懸案，必須問個清楚。
“我的父親雲琰，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
喬慕慕屏住呼吸，緩緩問出這個沉重的話題。
戰席目光古怪的打量着喬慕慕，彷彿要把她此刻全部的神色和情緒都收入眼底，記在心裏，他突然開口，好奇道：“如果是我的話，你會殺了我，替他報仇嗎？別忘了，我可是戰弈辰的爺爺，再怎麼樣，我們都是血脈至親。”
喬慕慕冷笑着搖頭：“我當然不會，我不是那種非要報仇，冤冤相報的人。我只是想得到一個答案，況且現在的你還有什麼值得我報復的？你已經老了，你的心裏充滿了陰暗和痛苦，所有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只有你還活着，你每次想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想起那些你曾經愧對的人，你的心裏都會不舒服。這纔是最大的懲罰！”
喬慕慕學過催眠，更懂得觀察人心，她並不需要報仇，戰席自己就會懲罰他自己。
戰席沒想到喬慕慕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彷彿她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內心有多燃燒，多痛苦。
戰弈辰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喬慕慕，隨即垂下眸子。
“我只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戰席輕哼一聲，“即便你不問，我也會說的。不錯，雖然我不是害死雲琰的兇手，但我畢竟還是……”
他頓了頓，語氣莫名道：“當年雲琰的好友出事，是我把消息告訴他的，也是我希望他去救人，這樣的話，就可以讓南宮清鸞一個人留在羅特斯國了，那時候的南宮清鸞還很單純，我希望她可以認清楚，雲琰不是她最好的歸宿。”
“那誰是她最好的歸宿？在你的眼裏，還有誰？”戰弈辰不解的看着戰席，問道。
戰席揚起下巴，得意道：“南宮絳之不是覺得，鬱深很不錯嗎？”
飛月也一心希望南宮清鸞嫁給鬱深，不是嗎？
他只是想幫喜歡的女人做點事，即使她已經不在了，他也想幫她做點事。
然而，對喬慕慕來說，她完全不能理解戰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