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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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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管她多大,”紀淵說話的聲音比較低沉,雖然裏面沒有什麼感情色彩,聽起來卻有一種讓人信服的魔力,“虎崽兒再小也是個老虎。”

    他對一旁的夏青點了點頭:“行了,你們聊吧,我先走一步。”

    說完他就想要走,腳步還沒等邁出去呢,就被李老拐給叫住了。

    “小老弟,那可不行啊,”李老拐有些醉眼惺忪,卻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兒,“我跟你投緣,喝得來聊得來,我跟這‘小老虎崽兒’可沒有什麼交情,你這大老虎拍拍屁股走了,把我留給一小老虎崽兒,那我可不幹啊!”

    紀淵擰眉:“你方纔可不是這麼說的,說好的好好配合工作呢?”

    “那你光說能有人替我可憐的閨女主持公道,又沒說來的是個‘虎崽兒’!”李老拐偏着頭,並不在意紀淵的不滿,“就這麼個小丫頭,我信不着!你說你能鎮得住我們村子裏那些牛頭馬面,我信!你身上帶着那麼一股勁兒,我能感覺出來!這小丫頭不行,太嫩了,我信不着!你要是不跟着一起,我就什麼都不跟她說!反正我這窩囊氣忍二十多年也是忍,忍到死也是忍,我就這麼一個窩囊廢的東西,當初我那老婆罵我罵得對,我就這麼活活窩囊死也無所謂,橫豎我的閨女也活不過來了!”

    說完之後,他又朝夏青瞥了一眼:“我這人不喝酒就不說話,想要聊天就得先把酒喝到位。那你要是讓這小丫頭跟我溝通也行,那她陪着我喝?”

    他這麼一問,倒真的一下子讓夏青和紀淵都沒有接上話來,一臉爲難。

    對於夏青來說,難處有二,一個原因是是自己作爲一個年輕姑娘,沒有那麼大的酒量配一個老酒鬼喝酒,也不方便。第二個原因就更簡單了,她現在屬於工作時間,五條禁令是有明確規定的,工作時間飲酒者要接受嚴肅處分。

    對於紀淵來說,能讓他皺眉頭的原因就比較簡單了——主觀上他不想和夏青有實質上的共事,然而客觀情況又讓他沒有辦法真的把這姑娘往李老拐這裏一扔轉身就走。

    李老拐盤着腿,歪歪斜斜的靠坐在小炕上頭,自顧自的倒了兩杯白酒,懶洋洋的說:“反正酒我倒好了,你們誰喝自己決定,小老虎崽兒要是能跟我喝盡興了,那我也無所謂她到底多大歲數。”

    夏青事先還以爲這李老拐家境落魄,在村子裏很顯然地位不高,又嗜酒,可能是一個有點迷迷糊糊,又有點窩窩囊囊的類型,沒想到竟然比自己預期當中的難纏不少,於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做好了放棄這條線索的思想準備。

    就在她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紀淵的時候,紀淵那邊已經有了動作,他走向小炕,坐在了李老拐對面,端起那個小酒盅,仰頭一飲而盡。

    “你坐一旁聽着。”他扭頭對有些錯愕的夏青說。

    夏青本來是驚訝紀淵竟然這樣無視紀律公然喝酒的行爲,不過轉念一想,她又明白了紀淵的毫無顧忌,原因很簡單,他現在的工作狀態一直還處於一種比較尷尬的階段。

    因爲紀淵拒絕停止一切工作,反反覆覆接受心理疏導,再加上他本人也是難得的人才,董偉峯在經過上級同意之後,結束了紀淵的“放大假”,允許紀淵從事一些案件調查當中的輔助工作,但是考慮到紀淵還不夠穩定的情緒狀態,他的警官證還扣在董偉峯那邊。

    也就是說他現在還不能算作有完整執法權,什麼時候經過專業人員的重新鑑定,認爲他徹底復原了,什麼時候才能夠重新拿到他的證件,恢復到正常的工作狀態當中去。

    這樣一來,紀淵現在到底是算作工作期間,還是考察期間,還真的是很難界定,因爲上頭惜才,又對紀淵的遭遇感到同情,所以很多事情只要他別太過分,也會選擇網開一面,不做過多的計較,只希望能夠營造一個更加有利於他走出心結,徹底康復的環境。

    考慮到紀淵的這種特殊情況,夏青便沒有開口阻攔,依言拿了一把塑料凳子坐在小炕旁邊,準備做一個旁聽者。

    事情的發展和紀淵原本的預期不大一樣,沒有如計劃當中那樣順利的脫身,這讓他多少有些臉色不大好看,李老拐也看得出來,所以這個老醉漢倒是也很懂得見好就收,一改方纔的難纏,堆起了一臉的笑。

    “你看

    ,咱這樣不是挺好的麼!你跟我邊喝邊聊,小老虎崽兒在一旁聽着,皆大歡喜,大家都開心!”他一邊賠笑一邊對紀淵說,“你們該問問吧,我聽着!”

    紀淵看李老拐嘴上一邊說着,一邊又拿起酒瓶要給兩個人倒酒,便用手蓋住了自己面前的那個酒盅,沒有讓他又給自己斟滿:“你自己喝吧,這幾瓶酒喝完了,我可不會再給你買更多的來,我要是你,我就自己仔細點兒喝。”

    “你不給我買,我也有酒喝!你別看我住這麼個破房子,手裏頭就那麼幾畝山地,還坑坑窪窪的,但是咱人口少啊,一人喫飽全家不餓!我那幾畝口糧田租給人家種,換回來的錢做別的不夠,給我換點酒還口飯還湊合過得去。”李老拐畢竟和紀淵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所以對他蓋住酒盅不許自己倒酒的動作也不大在意,一邊給自己滿上,一邊噴着酒氣說,“我老爹老孃早就不在了,苦命的閨女也早就走了二十多年了,我老婆也早就成了別人的老婆,你說我活到這份兒上,還哪有那麼多的念想呢?能喝一天算一天,哪天喝死了,死了也就死了,回頭那幾畝地都不知道又要便宜了誰家。”

    紀淵聽他這一番話之後,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沒有什麼溫度的笑容:“你那麼相信那些妖魔鬼怪的說法,難道就不怕這麼窩窩囊囊的死了,到下面去你爹媽都饒不過你?”

    “這話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說過了麼,我活着的時候怕了李永輝他們那一幫人了,真要是死了,我害怕他們個六啊!我老爹老媽,還有我那苦命的閨女,我們一家子都在下面呢,還有李永輝他們那一幫人這麼多年坑害死的那些人,真的死了,到了下面,那就指不定是誰稱雄霸道了!”李老拐眼神迷離的咕噥着。

    “你給她說說你們家當年的事兒吧。”紀淵知道夏青今天特意跑來一趟的主要目的,現在李老拐把自己留下來之後,看起來也是順了心氣兒,肯開口了,他便動作自然的幫李老拐倒着酒,朝夏青那邊偏了偏頭。

    李老拐端起酒盅抿了一口,被紀淵提到自己家的陳年舊事,臉上的神色就變得複雜起來,他先是長嘆了一聲,端起酒盅一仰頭,把裏面剩的酒都倒進了喉嚨裏,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小老虎崽兒啊,”他似乎很樂意用方纔紀淵的那個比喻來稱呼夏青,“你看我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破落戶?我跟你說你可別不信,早二三十年,那我家在李家村裏頭不說是有頭有臉,至少也是叫得出名號來的。

    後來不行了,我老爹老媽當年也算是老來得子生了我這麼一個不成器的東西,李永輝他們當年帶着人重新劃分口糧田的時候,把我們家原本的畝數還有地方都給改了,原本我家的地多好啊,地也多,李永輝他們那夥人重新劃地的時候就把我們原來的好地都給佔了,畝數也給縮了水,最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夏青對於李老拐怎麼稱呼自己並不是十分介意:“村子裏的口糧田不是應該根據每家每戶的人口和勞動力來進行平均分配的麼?就算重新劃分,怎麼畝數還會縮水那麼嚴重?你們家這樣的事情也會同意?”

    “那是別處,在我們這裏,‘狐仙’說怎麼分,那就怎麼分,李永輝和他爹就負責傳達‘狐仙’的旨意,村子裏的人要想日子過得下去,就得聽他們的話,人家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要不聽,那‘狐仙’就會降災禍到你家裏頭。”

    李老拐一隻手抓着酒瓶子給自己倒酒,另外一隻手摩挲着自己那條行動不太利索的腿,“你以爲我打小兒就叫‘李老拐’?我這條腿,是被人生生的給打斷了呀!因爲這個,我閨女也被他們弄死了,我爹媽氣得一病不起,兩腿一蹬都去了,老婆嫌我窩囊,也跑了,就剩我自己,還是個瘸子,我能怎麼辦?”

    “就爲了搶佔比較好的耕地,他們就弄出來人命了?”夏青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真的聽說之後,還是忍不住有些喫驚。

    “多新鮮啊,那些年我們村子裏光是被弄死的小孩兒都有多少個了!”李老拐回憶起當年的事情,有些傷感,眼神也更加迷離了,“我老婆離開我的時候說我窩囊,我要是真窩囊,還能因爲跟他們頂着幹,被他們弄斷了一條腿?我本來是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以爲我那苦命的閨女雖然沒了,但是我往遠了考慮,不跟他們對着幹了,以後我們再有孩子,他們就會不坑我們家了,我哪能想到,因爲這個事情,我老婆直接就離開我了啊!要是知道會這樣,我還活着幹嘛?當初倒不如跟他們魚死網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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