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多。
孫倩華抱着雙手站在窗前看着樓下走遠的張芸問道：“就這樣放她走了，你不擔心她出賣你嗎”
“如果她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的話，那這個計劃早就可以放棄了，賭一把吧”我癱在沙發裏揉着眉心，顯得有些疲憊的說道，“能夠計劃過程，但結果是無法預料的，你也去休息吧”
孫倩華轉過身盯着我的臉色說道：“你的氣色很差，頭髮白了你知道嗎”
“啊”我頓時嚇了一跳，盯着孫倩華驚呼道，“你別嚇我”
孫倩華從酒店找到了一面小鏡子，然後遞給我說道：“上次在杭城跟你見面的時候，你的氣色都還挺好的，但剛纔我站着的時候注意到你頭頂多了幾根白頭髮，頭的頭頂是一切天靈的根源，如果白髮從頭頂的位置最先生出的話，意味着你的生機在走下坡路，除非你腎不好”
我拿着鏡子仔細的看了看，竟然真的找到了幾根白髮，不由得頓時緊皺着眉頭嘆道：“我腎好得很，這幾根白頭髮是別的原因造成的，謝謝你提醒我”
“我是不希望我的盟友提前死了，我孫家可是搭上了前程命運跟你捆綁在一起的，你剛纔說得好聽是我站在了白玉京的對立面，事實上不就是我們受到你的威脅，背叛了白玉京和唐念青他們嗎”孫倩華冷聲道，“如果沒有你在前面擋住他們，孫家分分鐘會被碾殺的”
孫倩華很清醒，但我卻有種濃濃的疲憊感
最近的事情太多，上次爛蠱發作後的後遺症終於慢慢的顯現出來了，白頭髮意味着生機確實在慢慢的衰退，這絕對是因爲爛蠱的緣故，上次發作有趙雅薇救了我一下，下次再發作的話，這種方法都未必有效果了
“你去睡吧，我再想想”仰面躺在沙發裏，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發出沉重的嘆息聲。
孫倩華無聲走過，片刻後發出了臥室那邊關門的聲音，但隔了一會兒，孫倩華又抱着裏面的被子扔到了沙發這邊哼道：“上面全是你和別的女人的氣息，我還是換酒店備用的被單吧”
我哭笑不得，抱着被子聞了一下，上面確實有我跟徐潔的味道。
臥室的房門再次關上，我裹着被子在客廳裏，忽然想抽菸，於是起身去拆了酒店的一包香菸在客廳裏關着燈吞雲吐霧，腦子裏想得更多的事情是如果我死了的事情，是不是該準備一些後路了呢
整個下半夜，我抽掉了半包煙在想着這些事情，直到最後才沉甸甸的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孫倩華已經不在房間了。
我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又忽然想起了頭頂的白頭髮，低頭看了一眼，咬着牙拔掉了這幾根白頭髮，但心裏卻像是長了幾根刺似得，對於孫倩華所說的那句你的生機正在衰退的話始終無法釋懷
捧了一把冰水衝了一下自己的臉龐，對着鏡子怔怔的忽然發起呆來，因爲盯着自己的臉龐看得越久，我就忽然覺得自己對自己越是那麼的陌生，爲什麼鏡子裏的那個人會是我呢
爲什麼我會是鏡子的那種模樣呢
腦子裏亂糟糟的想着奇怪的念頭，對着鏡子足足發了幾分鐘的呆，然後才被秦可人打過來的一個電話給拉回了現實，秦可人懷孕的事情沒有再瞞着老媽那邊，原本她前一個孩子是她母親在帶的，現在剛和祁長盛有了表面的關係就立刻有了孩子，家裏那邊對於她跟自己前夫離婚的事情當然是漸漸釋懷了
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改變了家裏的態度，周奶奶搬到了麗灣帝景那邊的房子裏專門負責照顧着她，但有些細節是瞞不過這個老人的，因爲祁長盛壓根就沒有來這邊住過
於是在今天一大早，被周奶奶反覆質詢的秦可人沒有繃住真相，周奶奶知道這件事後，氣得打了秦可人幾下，母女兩個人抱頭痛哭了好久，周奶奶是既痛
恨秦可人惹上這樣的冤孽，又心疼自己女人受的苦，已經失去過一個大女兒了，即便小女兒再錯什麼，她也已經沒辦法再去過分的責怪了，更何況秦可人現在懷着肚子
這件事其實真正傷害的是老人家，周奶奶和秦可人徹底的談了一次心後，老人家覺得這樣用假的關係來保全這個孩子反而更爲複雜，不如讓秦可人乾脆跟祁長盛離婚算了
孩子是單親的無所謂，只要自己家的人承認這個孩子，周奶奶願意跟着秦可人一起把孩子帶好母愛的光輝在這種時刻體現得淋漓盡致，秦可人雖然答應了周奶奶會考慮這些，但卻還是給我打了這個電話徵求我的意見，怕她的決定壞了我這邊的事情
我拿着電話沉默了一會兒嘆道：“知道了也好，離就離吧大概祁長盛那邊也是不願意頂着這樣的一頂龜殼一直生活下去，這件事原本考慮的是給你和孩子一個身份，但現在想想，其實是我想錯了，孩子生下來即便姓楊也沒關係的”
“真的”秦可人在電話那頭的音調略微提高了一些，顯得驚喜。
我嘆了口氣道：“我自己的孩子，當然姓楊，但你也可以徵求一下週奶奶的意見，你父母只有兩個女兒，可琴姐生的兒子就不提了，壓根就是一個混賬小子，不太可能向着那邊，如果你爸媽有這個想法和心思的話，孩子當然也可以姓秦，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彌補”
“那你呢，你會在意這個嗎”秦可人沒想到我會主動提起這個，不由得有些遲疑的問道。
“我在意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孩子姓秦也沒什麼的”我嘆息道，“真正受苦的人是可人姐你啊，如果我強行苛求孩子一定隨我姓的話，反而會顯得我這個人太過自私了，況且我對姓的歸屬並不強的，你也知道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孤兒”
“好吧好吧不說這些”秦可人在電話那頭擦了一下眼淚，聲音有些哽咽道，“那我去跟我媽商量吧，今天約祁長盛出來，有可能的話先把婚離了，姓什麼再說吧”
“嗯”
“你在哪裏，最近還好嗎”秦可人忽然話鋒一轉，撒嬌似得嗔道，“你有很長時間沒來看過我和孩子了，如果有空的話，你過來看看我吧，我每天都在想你，再過一段時間，孩子就會動了”
“好”我變得笨拙的應了一聲。
“那掛了啊”
“嗯。”
電話那頭似乎是傳來了秦可人親吻了一下話筒的聲音，然後通話結束了，我第一次面對着掛斷後的電話，久久的回不過神來，腦海裏閃過了許多的情緒，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變了
因爲我開始覺得愧疚，愧疚於自己對秦可人她們並不夠好，這個世界上對於好女人的定義是怎樣的我不是很清楚，但對於我來說，秦可人在我的心目中無疑屬於一個好女人的典型
也許是幾根白頭髮影響了我的情緒，我對着鏡子發了很久的呆，我得到了這麼多，莫非真的上天是公平的，必須以我損耗什麼來爲代價，才能承受得住這些賜予的福分嗎
民間的說法是，一個人的福報如果太大遭受不住就會早夭，而我的命運呢
這樣的情緒，一直帶到了上午見到藍道他們之後還有些怔怔的出神，直到張芸打電話過來說她準備的事情已經做好了，就等明天標的公開後就可以行動了，我這才稍微的回過神來，略鬆一口氣
蘇南這邊的事情了結後，我想我是該抽出一個時間去專門的面對爛蠱了否則爛蠱會猶如附骨之疽讓我日夜不能安睡。
我現在所擁有的東西很多，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毛頭小子了，甚至連拼命這種想法，已經很久都沒有在我的腦子裏產生過了
彷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了應付那些朝我打過來的浪頭，所以這也意味着，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