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白燈光下，白玉京同樣是一臉平靜的盯着沉靜如水的徐潔嘆息道：“老實說，拋開我和楊硯的對立立場來看，其實我也覺得他遠遠配不上你，因爲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但他卻不是一個好男人，甚至連好人他都算不上，換句話說他是兇徒”
“誰是好人你”徐潔盯着白玉京，雖然沒有嘲諷的意思，但這種看似正經的發問，反而會讓人覺得有種直指人心的感覺。
白玉京苦笑一下，掏出了一疊的資料和一些照片攤開在了桌面說道：“這些資料我相信你要查也不難，尤其是這些女人，你仔細看看他和別的女人都有了孩子，還值得你爲他守住什麼罪證呢”
徐潔的目光定格在那些照片上，臉色終於開始起了變化。
“你好好想想吧，這樣的男人值得你耗盡自己的所有去維護他嗎”白玉京笑着起身，留給了徐潔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考慮。
此時此刻的杭城。
我關着醫館的大門在聽着牛鳳軍的每一個字，眉頭漸漸的皺得緊緊的，按照牛鳳軍這大半年以來的調查，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他打聽到的那個老頭確實是我爺爺沒錯，但爺爺在追查的那個獨臂的人是不是唐念青，卻沒辦法確定
牛鳳軍回來的原因是因爲他已經查到了確切的消息，爺爺離開了山皇島，具體離開後去了哪裏，牛鳳軍已經查不到了，斷掉了所有的線索，他在留在山皇島那邊就沒有意義了，而且馬上過年了，他想回家了
我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才從櫃檯那邊取了一些錢放在牛鳳軍面前嘆道：“這半年來辛苦你了，這些錢拿着，好好的跟家人團聚吧”
“這你給我的經費，我還沒花完呢”牛鳳軍臉色爲難的說道，雖然看似拒絕，但眼睛卻盯着那些錢沒有離開過
我搖了搖頭道：“放心吧，我的錢不白給你的，好好的休整一陣子，到時候我會給你新的工作去做的，如果到時候做得好的話，你也算是有個說得過去的身份和地位了”
“那好”牛鳳軍不再遲疑，將桌面上的幾沓錢揣入了兜裏。
看着牛鳳軍的身影走出去之後，我不由得攤開身子靠躺在沙發裏點燃了一根菸，眼神在煙霧後面閃爍着思考着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爺爺離開了山皇島，那麼他下一個地方會去哪裏呢
回寨子，還是去江城
或者，找唐念青還是我
我開始覺得，爺爺從帶我走出山寨的那一刻起，其實這就已經是一盤命數的棋局了。
這盤棋裏，爺爺說是他的命數到了，其實應當說是我的命數到了纔對吧
我一臉的苦澀。
允麗從樓上下來，拿着一張毯子蓋在我的身上，皺着鼻子說道：“你又抽菸了，好難聞”
我捻滅了菸頭，眼神複雜的朝着允麗嘆道：“你是對的，我確實不該爲了煩心的事情繼續爲難自己”
“你又煩心了”允麗乖巧的繞到我的身後幫我按着腦門的穴位低聲道，“媽媽最近工作很充實，謝謝你”
“謝我幹嘛，你家裏也被我連累了。”
“那些事情我沒有怪你的，媽媽也不怪你了”
“那就好，好好在中國生活吧。”
“嗯。”
允麗的手法嫺熟，手指纖細而力度適中，我似乎漸漸適應了她，眼皮不知不覺變得沉重，也不知道怎麼睡過去的，睡了過去，忽然間夢到了一條兩道赤紅的蛇瞳在黑暗中盯着我，然後撞散了黑色的雲霧，一條巨蟒張開血盆大口朝我吞噬過來
我“啊”的一聲，猛然間驚醒
允麗的腦袋枕在我的肩膀上，一張薄毯蓋在我們的身上，被我驚醒而牽動着也被驚醒，她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茫然的盯着我呢喃道：“怎麼了”
我看着她如同白蓮花瓣一般果在薄毯外的小腳，不禁心
疼的責備道：“困了你就上去睡，幹嘛跟我擠一個這麼單薄的毯子”
“我怕你一個人睡得冷，而且上去踏着樓梯怕把你吵醒了。”允麗說着不是理由的理由，俏臉緋紅。
我搖了搖頭，只覺得自己的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不由得抱着允麗起身說道：“今天別去學校了吧，在醫館好好休息一天，我今天也不出門，要在醫館好好的檢查一下我自己的經脈，你得幫我”
允麗低着頭，睫毛顫動着嗯了一聲
上午我和允麗都補覺到了很晚，直到梁淑玲叫了外賣喊我們起來喫飯，我們才洗漱着吃了中飯，下午花了兩個多小時，我浸完藥浴，讓允麗和我仔細的檢查了兩百多條經脈，一直到天色暗沉下去，還是找不到爛蠱的一絲線索，最終也只能無奈的放棄
看來爛蠱真的是沒這麼容易對付的
這難道真的是命
晚上倒是來了一個意外之客，李剛從京州那邊過來找我了，韓韻跟着一起回來了，晚餐過後，我和李剛、韓韻一起騎着共享單車沿着環湖路一邊走，一邊慢慢的聊起了事情
李剛的意思是還是不想放棄跟奈斯製藥的合作，不管怎麼說，能夠跟奈斯製藥搭上線，首先就是一種資歷的象徵，而對於初雪膏的交易方式，李剛又提出了他新的看法
他覺得，可以嘗試和奈斯製藥接洽，讓奈斯製藥不需要買斷初雪膏的專利，只需要將除了中國以外，國外的所有經銷權都打包賣給奈斯製藥，這也是一種共贏的合作，而且價格可以在現在售賣的基礎上，浮動65的出售價，國內外對於這種藥物的價格是具備先例的，有些國外的藥物在國外的售價也不貴，但賣到國內，除了關稅之類的方方面面的問題，還是較之本國要貴得多
這是一條死路。
李剛還提出了另外一條改變當下局勢，但卻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全改變的一件事，他知道現在翰墨醫藥和我面對到了無法對抗的敵人，這就說明我和翰墨醫藥還存在短板和問題
因此，在遇到問題的時候，不能迴避，也不能覺得短暫的喘氣之機就是機會，而是要慢慢的找出問題的關鍵去化解問題
我大致的明白了李剛的意思，他比方勤確實要狡黠得多，因爲他更明白國內外的人情世故的區別，所以他提出的解決這樣困境的思路就是，如果上面的人打點不了關係，那麼就從下面從下而上的去打點出一條路來簡而言之，收買人心永遠是一條必須走得從商之路
這些事情裏面，李剛決定自己親自去和奈斯製藥再次接洽，試探一下對方的想法。
金融公司這邊，李剛對韓韻讚賞有加，可能是韓韻經歷的事情多了，對於金融上的問題竟然有着奇妙的通透天賦，李剛提出的一些概念以及想法，韓韻都是一點就通，現在距離韓韻自己獨當一面，只是欠缺一段時間的操作經驗了
總得來說，李剛帶來的都是好消息，唯一不好的消息是，到了年底了，國內所有的基金公司全面喫緊，面臨着客戶和銀行的結算，所以安家現在的局勢到了一個舉步維艱的地步，董事會面臨的壓力，彷彿安之樹到了束手無策的境地，要麼放權，要麼讓出股份讓其他的財團喫掉一些
但李剛還是覺得，安康集團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主要問題其實還是來自於外來的壓迫力，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責任在內，但現在資金上的缺口太大了，李剛不建議我傾盡力量去幫助安之樹度過難關，因爲這樣的舉動很可能在年底的時候遭遇到有心人的伏擊，直接對翰墨醫藥的財務發起質疑和審查，風口上不要去做無力從心的事情
喜憂參半
繞着環湖路不知不覺的騎了兩圈，李剛自覺的先回了酒店。
韓韻在李剛和我聊天的時間內一直保持着一個安靜的傾聽姿態，但是在李剛離開之後，她的眼神頓時變得火熱的盯着我，脣角帶着柔媚的笑意朝我撒嬌似得嗔道：“你就不知道心疼我一下啊，騎兩圈了你也不喊停，我的雙腿都發軟了，現在我沒力氣了，你抱我回去”
我知道，今晚好好安慰她一番又是在所難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