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捲起王蕊的褲腿，原本細嫩如蔥白的腳踝現在腫的像豬蹄一樣，連帶着小腿和腳背也腫的像個饅頭。“你別動，好疼”還沒怎麼動，王蕊已經痛的哇哇大叫，甚至還上手揍了兩下。“你別動，你這是錯位了，我在給你復位，啊啊啊，松嘴”萬萬沒想到王蕊居然會咬他，而且還咬的這麼狠，一口下去，感覺肉都要掉了。好在現在那個傢伙因爲姿勢問題根本動不了，否則現在一定是逃跑的好機會。最後因爲王蕊亂動，她的腳又腫了一圈，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豬蹄了。過了不久，其他人趕來，將嫌疑人帶走，同時也把老黃的妻子和女兒一起帶走，這是流程，也需要黃芝芝對嫌疑人進行辨認，畢竟只有她真正見過這個傢伙。當摻着王蕊回到警局時，剛好碰到了滿身大雪的張澤，這傢伙一臉興奮的對王蕊說：“抓到了肇事司機抓到了”與王蕊對視一眼，不解道：“你不會抓錯人了吧”“沒有，雖然這小子企圖讓他老爹頂罪，但是根本沒用，他家附近有監控攝像，出事那天開車出門的就是這傢伙，嘿，把人帶進來”張澤吆喝一嗓子，兩個警員立刻押着一個二十來歲的精瘦男人進來，這男的滿臉的鼻涕眼淚，身上一股泔水味，看起來就像個乞丐一樣。王蕊只看了一眼，就怒氣衝衝地責問道：“張澤你該不會隨便抓了個乞丐過來頂賬吧，你是不是不想幹了”張澤頓時叫起天屈：“誰隨便抓了，你不信可以自己去查，我從早上四點鐘就趕着去抓人，你們不誇我就算了，還懷疑我，你們良心不會痛嗎”“關鍵是我們剛剛也抓到一個傢伙，就是那個一直躲在暗地裏偷窺老黃家的人，剛剛被送進去，王蕊這腳就是因爲抓這傢伙扭的。”耐心解釋道。聽到這個消息，張澤把嘴張的像河馬一樣，驚慌道：“那我抓的人是誰，不可能抓錯啊，那車確實是他的，車上的油漬都是泔水，這傢伙就是個倒騰泔水的，我不可能抓錯啊”這次輪到心裏沒底了，難道抓到手的傢伙只是碰巧路過，他們抓錯人了此時一個實習女警跑過來對說：“汪大哥，局長讓你們過去審問嫌疑人，他會在隔壁房間聽審。”王蕊拍了拍，安慰道：“別多想，抓了就抓了，這傢伙見到警察就跑，也不會是什麼好人，審一審就好了，出了事我頂着。”沒錯，出了事反正有王蕊這個大腦袋頂着，自己又不是真警察，怕個鳥等坐到審訊室的椅子上才意識到，自己又上當了，明明說好了只客串法醫，怎麼還審起犯人了忍不住瞪了一眼那邊的攝像頭，看得高局長直樂，到底還是太嫩了，你能鬥得過我等王蕊一瘸一拐的坐下，審訊就開始了。面前坐着的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鬍子拉碴，臉色蠟黃，倒是一雙眼睛如毒蛇一樣陰冷，即使現在身處警局，他依舊鎮定。“姓名”王蕊一拍桌子，大聲喝問。“霍衛國。”“年齡。”“四十五。”“家庭住址。”隨着如同報數一樣的審問，這邊的記錄上也寫滿了字。這個人叫霍衛國，四十五歲，就是本地人，現在在一家機械廠上班，看起來和老黃毫無交集，可是當王蕊問他爲什麼殺人時，他卻失去了鎮靜。“他該死他該死他該死”霍衛國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甚至將審訊椅子拽的嘩嘩響，整個人如同瘋了一樣，大吵大叫，任王蕊怎麼喊也沒用。微微一皺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吼道：“閉嘴”他這一聲就像炮彈一樣驚天動地，甚至有點虎嘯山林的味道，只因爲將恐嚇術用了一點，現在霍衛國看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實木桌子上留下了一個巴掌印，霍衛國也冷靜下來了，開始交代如何跟蹤並殺氣老黃的過程。“我用一個月的時間跟蹤他，記錄他的作息時間，上下班規律，他家我也找到了，本來想先弄死她閨女出出氣，沒想到那天他自己送閨女上學，就沒得手，我就一直在等機會，前天早上我跟着他到了一個小巷子裏”王蕊用筆敲敲桌子，道：“他去小巷子做什麼，說清楚。”“那邊是條捷徑，老黃有時候會抄近路，他跟我們說過，你不知道嗎”小聲向王蕊解釋。王蕊面不改色的瞪了一眼，對霍衛國說：“你繼續說，你是怎麼殺死老黃的。”其實王蕊現在的審問方式有問題，因爲從開始她就一口咬定霍衛國殺人了，這是一種誘導，如果霍衛國不承認還好說，一但順着往下說，這就是鐵案，甚至可以因爲這一條在法庭上告她。“我在網上買了三步倒和氣槍，那天我看準機會對着他就是一槍，打完了就跑，他臨死都不知道是誰殺他的，哈哈哈，活該”霍衛國又開始狂笑起來，但是他的回答卻讓和王蕊莫名其妙。老黃明明是被車撞死的，爲什麼在他嘴裏變成毒死的，難道這個傢伙也是出來頂罪的。審問還需要進行下去，兩人儘管一肚子疑問，卻沒有問出來，只等把審訊工作做完。最後當王蕊問起殺人動機時，時而癲狂時而鎮靜的霍衛國此時卻出現了頹廢的神色。“他害了我兒子。”“說清楚”經過一番審問，終於弄明白了所謂了“害”是什麼意思。霍衛國有個二十多歲的兒子，每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就是個二流子，跟着一羣狐朋狗友胡作非爲，在年前搶劫失手殺了人。準確來說殺人的不是他兒子，而是另一名同夥，兩人兩刀，一刀斃命，刺破了心臟，而霍衛國的兒子那一刀屬於條件致命傷，只是捅破了一截腸子。爲了兒子能判輕一點，霍衛國在諮詢了律師後，煞費苦心的找到了老黃，希望老黃能在屍檢報告上做點手腳，讓他兒子少判幾年。結果不用多說，老黃沒同意，還把霍衛國趕出去了，最終導致兩個歹徒一個死緩，一個無期徒刑，這兩個人身上都有案底，只能從重判刑。如此一來霍衛國就把老黃恨上了，他認爲就是老黃見死不救才害的他兒子被判了無期，一輩子都只能在監獄裏度過，就算放出來，一輩子也廢了，他能不能見到那天還兩說，越想越氣的他，就決定報復老黃。開始他打算殺死黃芝芝，但是學校的保護工作做的好，黃芝芝又每天除了家裏和學校哪裏都不去，根本不給他下手的機會，最後無奈之下，他選擇直接向老黃復仇。結束審訊之後，沉着一張臉從審訊室出來，誰也不搭理，徑直走進地下的驗屍房，將老黃的屍體抽出來，打開裝屍袋。死去已經三天的老黃屍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白色，胸口與頭顱上都還有解刨留下的痕跡，而着重要看的地方則是他的腿。霍衛國說他當時射中了老黃的腿，所謂的三步倒其實就是氰化物，如果是純粹的氰，或許只需要幾秒鐘就會要人小命，但是從網上買來的東西，真正要命估計要十到二十分鐘，這也是老黃爲什麼會死於車禍，而不是死於毒針。經過仔細的檢驗，終於在老黃左小腿處找到一個微小的針孔，上面的血早已凝固，用手術刀切開皮肉，裏面的血都是黑色的。此時王蕊進來，將兩本審訊記錄丟在桌上說：“肇事司機說他前天晚上喝了點酒，第二天早上黑咕隆咚的根本沒清楚，等發現地上蹲着一個人的時候，已經晚了，我懷疑那個時候老黃剛剛中毒，估計是在摸索腿上的毒針，所以纔沒有注意到對面有車開過來。”“現在總算知道爲什麼我一上午能頂他三天的工作量，原來法醫真的很難啊。”嘆了一口氣，似在對王蕊說話，又像在對死去的老黃說話。案子結束了，也離開了，那個臨時工作證也被就在瞭解刨室，以前還認爲法醫也沒什麼，遠遠沒有中醫嚴謹細緻，而現在他才體會到法醫的辛苦。一個人活着的時候，在某些時候都有口難言，更何況他已經死去，而法醫這個時候就充當的是他們的嘴，死人人不會說謊的，會說謊的只能是人，而法醫則是這世界上唯一有耐心聽死人訴說他們生前的豐功偉績的職業，與其說他們是醫，倒不如說他們是翻譯，他們將死人的話翻譯給活人聽，讓死人重新找回說話的權利，讓活人爲他們發聲，爲他們吶喊。老黃是一名真正的法醫，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