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一曲舞罷,御花園中寂靜無聲,連紅梅花落地都顯得生動起來。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果然,這支舞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爲三軍送行的舞蹈,而是一支悼亡舞,瓊華公主在爲這些即將奔赴前線的戰士們哀悼。
年輕的生命,卻要爲了家國而犧牲,那黃沙掩蓋的屍骨,又是誰家的離人,遠方的姑娘,在等他回家……
這支舞的意義,是姜姝在重生之後才明白的。
經歷過真正可怕的死亡,無邊的黑暗與徹骨的絕望,才理解的意義。
姜姝看着驚呆的衆人,靜靜的服禮,向雍慶帝和嘉惠皇后告退。
姜姝發現並沒有人叫自己起身,雍慶帝看向自己的目光,彷彿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而嘉惠皇后和劉貴妃的目光更讓人覺得不知所措。
像,真的是太像了,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長相,但是她們彷彿看見了瓊華公主本人。
當年的驚鴻一瞥,嘉惠皇后永遠不會忘記。
那絕美的女子一跳起舞來,彷彿在用自己的生命訴說着什麼,讓人着迷。
雍祿則望向姜姝,彷彿透過她,看見了另一個模糊的影子。
江靈兒如小鹿一般靈動的雙眸寫滿驚訝的看着姜姝,她終於知道自己的舞缺了什麼。
“免禮。”嘉惠皇后最先回過神來說到。
“謝皇后娘娘。”姜姝的聲音如玉石落地,沁人心脾,讓衆人從舞曲的哀思中回過神來。
姜姝與江靈兒的比試高下已分,只是若由嘉惠皇后宣佈江靈兒的失敗,似乎有大雍衆人護短之嫌。
看着嘉惠皇后爲難的神色,江靈落落大方的說到:“我輸了。”
她的話讓嘉惠皇后神色一輕,看向江靈兒的眼光愈發的滿意。
果然是一國極爲受寵的公主,這風範氣度雖敗猶榮。
江靈兒看向姜姝說到:“有機會,我們在比試。”
姜姝的舞給了她極大的啓發,等她融會貫通之後在找姜姝切磋。
“我的榮幸。”姜姝大方的迴應。
接下來的比試是蔣新曼對姜書琪,二人抽到的表演同樣是舞蹈。
二人臉色難看至極,誰勝誰負已經不在重要。
姜姝和江靈兒珠玉在前,不管她二人舞了什麼,都猶如班門弄斧一般,不自量力。
果然衆人對她二人的表演興趣平平,雍慶帝似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全場出神,完全沒有看她們二人一眼。
極爲皇子亦是如此。
整場比試再二人的舞蹈之後結束,雍慶帝與嘉惠皇后要給才藝最佳的人一個賞賜。
毫無疑問的便是姜姝了。
嘉惠皇后看着亭亭玉立的姜姝,正想着要賞賜她什麼,便聽見一旁的雍慶帝開口,讓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朕記得姝兒你小時候也是養在宮裏的。如今長成大姑娘了,朕都有些記不清你小時候的模樣了。”雍慶帝說到,腦海中閃現出一個糯米糰子。
“朕今日便封你爲靜姝郡主。”
“陛下隆恩,姜姝惶恐。”雍慶帝的話讓姜姝也陷入了迷惑之中,只是贏了一場比試,這獎勵未免太過隆重了。
“你難道想抗旨嗎?”雍慶帝說道,不怒自威。
“姜姝不敢,臣女謝陛下隆恩。”姜姝跪下接旨。
在場衆人看着姜姝,無數的目光投來,滿是豔羨。
姜書琪的手已經快把藏在袖子裏的手帕扯爛了。
蔣新曼則是盯着姜姝,像是盯着一隻渴望已久的獵物。
飛吧,飛的越高摔的越疼。
…………
宴會結束,姜姝帶着姜瑜等人正要離宮回府。
“姜小姐留步。”一個宮婢來到姜姝面前。
是劉貴妃的貼身侍婢。
“不知姑娘有何見教。”姜姝說道。
“姜姑娘,我們家娘娘有請您一敘。”宮婢說道,默默的打量着姜姝。
姜家小姐的美貌果然名不虛傳,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見,只覺得後宮三千都沒有她這般豔麗的色彩。
劉貴妃找她?姜姝心下泛起點點疑惑,正想要拒絕之際,卻發現又有人在她的身後喚她的名字。
“姜姑娘留步。”是蘇妃的貼身侍婢。
“姑娘有何事?”姜姝問道。
“我們家娘娘請姜姑娘一敘。”宮婢說道。
姜家衆女:“……”
而後德妃娘娘,淑妃娘娘的侍婢們接踵而至,邀請姜姝一敘。
姜姝看着眼前的場景,不知如何是好。
她自然知道,這不過是衆位娘娘看到了陛下的冊封想要拉攏她而已。
只是如今的場景,她去哪一宮,只怕都是不合適的。
就在姜姝爲難之際,皇后的貼身侍女來到此處。
“姜小姐,皇后娘娘請您一敘。”
皇后邀約,姜姝自然不能拒絕,她對着其它宮的宮婢說道:“請各位姑娘代爲轉達姜姝謝各位娘娘厚愛。”
說罷,便隨着宮婢去了皇后宮中。
德坤宮中,嘉惠皇后正在等待姜姝的到來。
“姜姝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姜姝向正殿之上的嘉惠皇后行禮。
“靜姝郡主免禮。”嘉惠皇后說道,冊封之禮還未舉行,嘉惠皇后便已經改口。
“不知娘娘召臣女前來所謂何事?”姜姝很是意外。
嘉惠皇后看着面前一身紅色海棠花開曳地裙的姜姝,已經換下了舞服的她完全不是嘉惠皇后記憶中瓊華公主的樣貌。
但是剛纔的樣子太像了,嘉惠皇后從雍慶帝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
旁人或許以爲雍慶帝冊封姜姝郡主是因爲她鬥贏了靈犀公主,爲大雍爭光。
嘉惠皇后作爲雍慶帝的髮妻,她知道更多的原因是因爲瓊華。
當年雍慶帝對瓊華公主一見傾心,那份愛慕是她和劉貴妃不敢想象的。
若是瓊華公主還在世,那麼此刻的皇宮就不是她和劉貴妃爭寵,而是瓊華公主一人獨寵。
只不過重來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現白頭。
嘉惠皇后看着自己日漸老去的容顏,她在內心深處有一絲絲的邪惡想法,若是瓊華公主能活到現在,年華不再,花容凋零,那些爲她傾心的男人們,那些爲她賦詩讚頌的文人墨客們,還會不會一如年輕時一般對她。
“坐吧,本宮召你前來,只是想問你可否知罪。”嘉惠皇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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