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教授，念之也是無心之失，您就跟她一個機會，網開一面吧……”桂素瑤訕訕地挽尊。
何之初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清冽的目光如同冬日的月華，雖然璀璨，卻冷冰冰的，桂素瑤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急忙移開視線，不敢再跟何之初對視。
黃師兄見顧念之小臉繃得緊緊地，一副要哭但又極力忍耐的樣子，也不忍心，開口幫她說話：“何教授，小桂說的有一定道理，念之也不是有意的，這第一次，您就饒了她吧。”
段師兄和衛師兄也紛紛附和，爲顧念之說情。
“你們想好了要爲她說情？”何之初清冽如月華的目光從自己的四個博士生面上掠了過去，“那是不是她的分，就扣在你們頭上？”
說得四個人一齊低下頭，不敢再爲顧念之說情了。
顧念之聽得心頭緊繃繃地，臉上忍不住露出怒色。
她握了握拳，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聲音儘量冷靜地跟何之初辯駁：“何教授，這種事確實不能拿來開玩笑。但是法律講究權利和義務的對等。您提前半小時集合的規矩，並不是學校明文規定的條款和紀律，而是屬於額外條款，需要雙方達成一致，才能讓您的規矩生效。而對於我來說，因爲您的傳話沒有及時到我這裏，所以我並不知道您的額外條款，在這種條件下，額外條款無法生效，所以，您不能用這種單方面條款懲罰我。”
客廳裏一時鴉雀無聲，四個博士生的視線全部落在顧念之身上。
有人驚歎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跟何之初據理力爭，不落下風。
有人感慨她頭腦靈活，反應之快，確實有做優秀庭辯律師的潛質。
還有人則對她不以爲然，覺得她倔頭倔腦，不懂變通，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竟然敢跟導師爭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何之初依然靜靜地看着顧念之，過了一會兒，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脣角微微上翹，一個欣賞的笑容在他面色一閃即逝，快得沒有人看清他表情的變化。
“你是說，因爲我的話沒有傳到，所以額外條款不成立，你不應該受到不遵守額外條款的懲罰，是吧？”何之初慢吞吞說道，淨如寒冰的臉上諱莫如深。
看吧，這就是跟導師對着幹的下場，以後肯定要被穿小鞋了……
有人在心底暗曬，看顧念之的目光裏已經多了不加掩飾的輕視。
顧念之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錯，這個錯誤如果要有人承擔責任，不應該是她。
“何教授，我說得已經很明白了，我想您也認可我的說法。如果您真的要追究責任，真心不應該追究我的責任。”顧念之說着，毫不退縮地把視線移向桂素瑤，“所以，桂師姐是不是應該給個說法，承擔一下傳話未盡職責的責任？”
正嘴角噙笑在旁邊看熱鬧的桂素瑤沒想到最後矛頭指向她這邊來了，下意識用手指反指了自己一下，“你說我嗎？”
“對啊，難道這客廳裏還有第二個桂師姐？”顧念之攤了攤手，“我也不想爲難你，但何教授不依不饒，我只好勉爲其難地找到整件事的根源。”
整件事的根源，就是答應了黃師兄，但又陽奉陰違，沒有給顧念之傳話的桂素瑤。
桂素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不好看，她握着鼠標的手緊了緊，強笑着說：“顧同學，伶牙俐齒是好事，但強詞奪理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遲到是你的問題，又不是我讓你遲到的？再說情人節那天晚上你的法拉利大大出了風頭，誰敢上前跟你說話搶你的風頭？我問心無愧，你可以推卸責任，可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顧念之挑了挑眉，這桂師姐挺能耐，倒打一耙的能力爐火純青。
不過可惜，她遇到的是顧念之。
“桂師姐，您是B大法律系博士研究生，說話可不能這樣邏輯混亂，輕重不分。”顧念之一遇到阻礙，就會燃起熊熊鬥志，整個人都明豔起來，一雙大大的眸子更是亮得驚人，“我遲到確實是你造成的，你不告訴我應該提前半小時到，我怎麼會遲到？所以強詞奪理的人是你，倒打一耙的人也是你。”
桂素瑤忡然變色，正要反駁，
顧念之截住她的話頭，皺着眉頭說：“桂師姐，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
桂素瑤臉色很不好看，但還是沉着臉說：“你問。”
“論理，你是B大法律系的博士研究生，雖然是在職，但也是博士資格啊，怎麼能這樣置法規和責任於不顧呢？”
“顧念之，你夠了！”桂素瑤沒想到顧念之越說越上綱上線，不由有些惱怒，“你不要東拉西扯，把一件極小的事誇大到離譜的地步。”
“我沒有誇大。”顧念之索性決定跟桂素瑤算總賬，“我上學第一天，你作爲法律系碩士研究生一年級一班的輔導員，就把我的個人材料從系裏調出來，給同學和教職員工傳閱，我已經很不爽了，但礙着你是輔導員，我忍住了沒有說。——你知不知道，你那樣做，是侵犯了我的個人隱私？也置法律系系辦的規則和校規於無物！”
“你的錯有三，第一，你違背了自己對黃師兄的囑託，是你失責。第二，出了錯誤，又企圖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是你沒有擔待。第三，你混淆是非，並且企圖陷何教授於不義，如果何教授真的因此扣我的分，我就有了可衡量的損失，完全可以去告你，爲我的學分損失摺合成一般等價物索賠。”
桂素瑤下意識反駁：“我沒有！你別血口噴人！”
“桂師姐，我們是學法律的，要用法律的語言說話。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話，你應該說，反對。而不是用一個感情色彩濃厚，但並沒有什麼卵用的‘血口噴人’，來降低你的法學素養。”
顧念之淡淡譏嘲，段師兄在旁邊聽了，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桂素瑤立刻對段醇怒目而視。
段醇只好摸摸鼻子，別過頭不敢笑了。
何之初微微一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說了，就是開學第一天的事，當時我不想把這件事鬧大，所以選擇息事寧人，閉口不談，但是明顯某些人沒有吸取教訓，也沒有領會我的好意，而是變本加厲，不時給我難堪。”
顧念之緊緊盯着桂素瑤，“桂師姐，你也是我的輔導員，不會因爲今天的事，從此就給我小鞋穿吧？”
桂素瑤嘴脣翕合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簡直想捶自己幾拳。
那天她真是喫飽了撐的主動要幫黃師兄傳話，看吧看吧，顧念之這種人根本就不能惹……
她會抓住你的一點小錯，而且無限放大，真是夠了！
桂素瑤沉聲說：“當然不會。”纔怪……
她讓她在何之初面前丟了這麼大人，她會善罷甘休？
真是笑話！
不過桂素瑤還沒想好如何讓顧念之付出代價，何之初已經開口了，“桂素瑤，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你只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
桂素瑤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她的聲音都在顫抖：“何教授，我……您說哪一件？”
“就是你把顧念之的個人材料拿出來給衆人傳看的事。”何之初的眉眼不知不覺嚴峻起來，目光如有實質，壓得桂素瑤喘不過氣來。
她的手用力抓着筆記本電腦的鼠標，幾乎痙攣，視線弱弱地看向何之初，卻被何之初冷冽的目光嚇回來了。
垂下頭，不知所措地顫抖了兩下，才小聲說：“……其實是我要去系裏查********，順便看了看顧同學的資料，並沒有有意……”
“那就是有做過？”何之初的眉間多了一絲戾氣，“這是嚴重侵犯個人隱私的行爲，別說作爲法律系的博士研究生，哪怕只是一個輔導員，你的所作所爲已經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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