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場裏的小屋是木質的，面積不大，裏面卻擠着四五個男子。這些人有的西裝革履，有的滿臉橫肉，也有的叼着煙在那打量着周圍的人，一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
在他們面前，有個滿臉鬍子的短小漢子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他穿着一件破羊皮襖，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過澡了。
我們推門進去的時候，裏面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就不耐煩的說，他孃的！又一個來討債的，格爾巴你個老王八蛋到底欠了多少錢？我跟你說，今兒你要是不讓我滿意，就別怪老子下手有點狠！
一個叼着煙的人說，大家都想滿意，可格爾巴也就這個牧場和那幾千頭羊值點錢了，怎麼着你也不能喫獨食。
滿臉橫肉的傢伙頓時就惱了，說，臥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姓秦的我跟你說！這塊地老子預定了，誰他媽敢跟我搶，老子剁碎了直接就埋地上！
那個戴着金絲眼鏡，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咳嗽了一聲，說，話不能這麼說，要我看啊，先讓格爾巴賣掉牧場，把錢給大家勻一下，喫獨食不好吧？
橫肉男眼睛一瞪，一巴掌就拍過去了，說，你他孃的哪來的啊？敢跟老子搶錢？
這一巴掌抽的西裝男頭暈眼花，眼鏡也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西裝男哎喲了一聲，說，我是格爾木中灘律師事務所的，你們……你們打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知道不？
橫肉男哈哈一笑，說，老子打的就是你，你去告啊？去告老子啊！老子踹死你！
西裝男被打的在地上站不起來，頭上臉上滿是血。這滿臉橫肉的傢伙打人根本就是在往死裏下手。
我看不過去了，我們一進來，這王八蛋就當着我們的面打人，這不是給我們下馬威嗎？若我們真的是來討債的，搞不好就地被他這一套給嚇跑了。
張無忍連理都沒理這羣人，說，誰是格爾巴？
然後我就看到地上穿着老羊皮襖的大鬍子擡起頭來看了我們一眼，估摸着是看了一下不認識，就又低下了頭，一句話也不說。
那滿臉橫肉的傢伙說，咋？來討債啊？沒看見我們都在前面嗎？先來後到懂不懂？
我倆這個時候已經確認了穿着老羊皮襖的大鬍子就是格爾巴，也沒搭理滿臉橫肉的傢伙，說，格爾巴，幫個忙吧？
格爾巴低着頭說，我沒錢。
我說，我不是來要你錢的……
話還沒說完，滿臉橫肉的漢子就打斷了我的話，他說，臥槽！老子問你話呢！
這傢伙脾氣十分暴躁，見我和張無忍沒搭理他，當場就抓着桌子上的一個杯子就砸了過來。那杯子是不鏽鋼保溫杯，勢大力沉，砸過來的時候就像是一塊磚頭，這要是打在腦袋上，弄不好就是個腦震盪。
我心說這傢伙下手太他媽狠了，不過我也不是那個被打的死去活來的律師，腦袋一偏，杯子就被他砸了個空。
緊接着這滿臉橫肉的漢子的巴掌就掄了過來。
這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我對他也沒客氣，飛起一腳就踢在他肚子上，當場就把他踹了個大馬趴。他捂着肚子，用那種很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我，嘴裏說，你他媽的，竟然敢打我？
我早就看這傢伙不順眼了，更何況他剛纔還拿杯子砸我。反正踹一腳也是踹，多踹幾腳也是踹，倒不如好好的教訓教訓這王八蛋。
所以我就學着剛纔他踹西裝男的樣子，一腳又一腳的踹過去，這傢伙倒是挺橫，一邊捱揍還一邊跟旁邊的人說，臥槽！你們都是死人啊！給我打啊！
結果幾個不要命的傢伙剛衝過來，就被張無忍掄着密宗鐵棍打的嗷嗷直叫。
滿臉橫肉的傢伙沒想到我們倆這麼能打，眼瞅着自己的幾個小弟被打壞了，急忙改口說，哎！兄弟！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哎喲！停！別打了！
我踹的他滿身都是腳印，這才停下來，我站在他面前，說，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動手？
滿臉橫肉的男子被我這句話氣的差
點吐血，但他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哼哼唧唧的從地上爬起來，雙眼兇光閃爍，卻一句話也沒說。
周圍幾個站在屋子角落裏，看着我倆的眼神充滿了古怪，其中有人還在暗自搖頭，似乎我倆招惹上了什麼了不得的人。
我和張無忍根本就不在乎，無臉人晚上就要殺過來了，誰還有閒心情跟他們這羣雜魚磨牙？格爾木又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人，招惹了就招惹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以後再也不來就是了。
滿臉橫肉的漢子知道打不過我倆，卻深知好漢不喫眼前虧的道理，於是一句話也不說，灰溜溜的躲在牆角處按手機。我和老張則走到了格爾巴面前，說，老前輩，您別怕，我們可不是來要債的，是來求您幫忙的。
旁邊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說，老王八蛋自身都難保了，你們還來求他幫忙？
我對那人怒目而視，嚇得那人急忙閉嘴。
不過格爾巴卻蹲在地上一句話也不說，被我問的急了，就說，我都這樣了，你們還找我幫忙，這不是添亂嗎？
我說，老前輩，這事還真只有您能辦到。然後壓低了聲音，說，聽說您以前是扒人臉皮的行刑人，我們在外面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臉……
這話一說出來，我就覺得格爾巴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於是我立刻就知道了，自己恐怕真的沒找錯人。
格爾巴慢吞吞的說，你看我現在這情況，挺倒黴的，是吧？這樣，我呢，欠了別人點錢，不多，也就四五百萬。你要幫我解決這事，我幫你們搞定無臉人，怎樣？
這傢伙倒是會盤算的，四五百萬，這筆錢放在格爾木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更何況我倆身上滿打滿算也就幾十萬，哪裏來的四五百萬？
我說，老前輩，您這樣不好吧？四五百萬可真不是一個小數目。
格爾巴蹲在地上說，你們的命比四五百萬更值錢。反正話我是放在這了，怎麼決定你們自己看着辦。
我氣得鼻子都歪了，剛纔看格爾巴可憐巴巴的蹲在地上，還以爲他是一個受盡迫害的老牧民，身懷絕技卻不願意跟這羣地痞惡霸動手。
沒想到轉眼間他就暴露了自己貪婪的本質，四五百萬啊，這不是趁火打劫嗎？我們就算是把自己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錢！
我說，老前輩，這樣就不好了吧？我們能按照行情請您幫忙，三十萬，如何？
那時候我心想，反正運送冰川雪屍的三十萬已經到賬了，拿來請格爾巴也足夠了，大不了我們辛苦一趟，只當是交了個朋友。
可格爾巴卻懶懶的說，咱們其實都是燃眉之急，你幫我解決，我幫你解決。其實咱們是等價交換的。就這樣，行的話你就趕緊，不行也別浪費時間了。對付無臉人那是要玩命兒的。
我嘆了口氣，其實格爾巴這樣的表現才叫正常。畢竟平白無故的，誰會去冒着生命危險去幫你啊？
乞丐老頭這樣的贖罪者畢竟是少數。
張無忍說，老前輩，沒得談了？
格爾木嘿嘿一笑，露出焦黃焦黃的大板牙，說，沒得談！年輕人，好好想想啊。
他一副喫定我們的樣子，讓我和張無忍十分惱火。這時候我一點都不同情他被這麼多人圍着要債了。這老傢伙當真是活該。
我和張無忍說，老張，咋辦？
張無忍說，還錢肯定是不行的，咱們也沒那麼多錢啊。瑪德，還以爲前輩高人都是那種急人之難的好人，誰知道這老傢伙卻是這麼一個無賴！
他想了一下，就說，去問問鍾家兄弟，看他們有沒有錢！我說，你還真打算替他還錢啊？
張無忍說，有了錢，才能跟格爾巴談條件……
他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了一陣車喇叭的聲音，我擡頭一看，原來又有幾輛寶馬車匆匆停在了外面，車門打開，一羣漢子簇擁着一箇中年人走進了牧場。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又是來討債的！我就納悶了，格爾巴到底哪裏欠的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