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莫仁杰同私人醫生進行了一場嚴肅的商談。
醫生說得很明白,“時小姐當時舊傷未愈,又遭遇了二次重創,所以會造成這樣的記憶障礙至於恢復與否,暫時無法下定論。莫先生,不妨同您直說時湘小姐腦後的血塊仍舊沒有消失,會不會惡化,誰也不好說。”
送走了醫生,莫仁杰站在房間的窗口處,佇立良久。
樓下的花園裏,時湘穿着淺藍色的家居服,彎腰欣賞着盛放的夏花,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笑意盈盈。
被一羣花團錦簇包圍着,映襯得她越發清瘦脆弱。
似乎是感覺到樓上的視線,女人擡起頭,視線穿破清光,與樓上的莫仁杰相遇。
下一秒,她用那張殘破的臉龐,露出了甜美天真的大大笑容。
這一幕深深戳入了莫仁杰的心裏,讓他怔怔了好幾秒鐘。
後知後覺,男人突然涌起了一個惡劣的想法。
失憶了,真好。
沒有從前那些不美好的過去,曾經有多麼的醜陋,都被掩埋進了時光的灰燼中。
自此,時湘便悄然在莫家住下了。
她的身體還不好,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房間裏治療或者輸藥。手指因爲骨折後沒有得到良好的醫治,自我癒合成了畸形,只能全部打斷後重新接上,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自由行動。
再加上身上的大大小小傷口,面上爲了淡疤而進行的二次處理總之是讓她喫夠了苦頭,常常換完一次藥,女人身上的病服被冷汗溼了又溼。
但時湘卻從來不喊苦,總是一張燦爛的笑容,溫聲細語地說着“謝謝”,讓人又心疼又憐惜。
漸漸的,莫家的傭人們都喜歡上了這個神祕女人,即使不需要莫仁杰的特意吩咐,也會盡心盡力地去照顧她。
但所有人的關心程度,都及不上莫仁杰一人。
他一改之前工作狂的態度,定時定點地回到家中,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喊來管家,詢問今日時湘的情況。
每當深夜空閒下來的時候,男人會去到時湘的房間裏,不眠不休地替她調點滴、換藥,一應瑣事全都親力親爲。最後,靜靜看着她吃藥後沉睡的樣子,然後在她醒來前離開。
大半個月過去,時湘的身體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健康起來,蒼白的臉上終於也多了一絲血色,人也漸漸活潑了起來。
漸漸的,莫仁杰發現了女人的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空缺了大片記憶,她變得愛說愛笑了,有着全然不符合年紀的純然和稚氣,好似回到了十幾歲的少女時代,褪去了那層世故成熟的外衣。
身體一好,時湘就常常趁着沒人約束,跟在花園的園丁後面,東問西問,修剪澆灌,對每一朵美麗的花朵都充滿了興趣。即使鼻子聞不到味道,她也總愛湊近花心,深深嗅上一口,滿臉都寫着滿足。
除此之外,她更喜歡扮演着莫仁杰的小尾巴。
早起晚歸,莫仁杰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她,那種烏溜溜的眼睛露出眼巴巴的盼望神情,真讓人心都軟了一塊。
這是莫仁杰從沒有了解過的一面,越是相處,越讓他覺得驚訝。
他不由得反問自己:如果當年,時湘是以這樣的模樣出現,自己還會那麼反感她嗎
只是,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找了個機會,莫仁杰問起了時湘,在塌方那天發生了什麼。
那一天始終是男人心裏的一個坎兒,邁不過去。
時湘懵懵懂懂,只是時斷時續地訴說,“那天,我好像剛離開巴士,身後就有人推了我一把,將我推下了山坡然後滾來了很多很大的巨石,壓在頭頂上,我就躲在樹洞旁邊,昏了過去”
再具體的地方,她想不起來,一說就捂着頭說好疼。
看着她不自覺淚流滿面的樣子,男人幾乎一陣急促的心疼,沒有思考地就將人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他知道,那一定是時湘本能迴避的一段記憶。
她唯一的親人葬身其中,身邊全是屍體和殘骸,只有她一個人從死人堆中爬出來那種揹負着死亡的重量,苦苦求生的感覺,比什麼力量都更會摧毀人心。
埋在安心可靠的胸膛裏,時湘忍不住用手抓住了這個俊美男人的衣角,帶着一絲哽咽,輕輕慢慢地說,“其實,我記得的。”
“你記得什麼”
“我記得,是你救了我,照顧我你對我很好,很好無論忘了什麼,我也不會忘了這件事。”
美n小說”hhxs665”w信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