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幽月沒有辯解，她救了青嶽山是誰都知道的事，無需掩飾。
“既然九長老要告訴我關於他們的消息，那就說說吧。”
銀白的月光下，青嵐君勾起脣角，露出幾分慵懶的笑意。
他走到長椅上坐下，上半身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揚，眯着眼看着她。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鳳莊主，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和青嶽山，是什麼關係？”
鳳幽月：“沒有任何關係。”
青嵐君俊眉輕輕一挑，嗤笑一聲：“沒有關係，你會救他？鳳莊主什麼時候這麼助人爲樂了？”
“本莊主助人爲樂的時候多着呢，”鳳幽月雙手抱臂，一臉油鹽不進的模樣，“怎麼？我看青嶽山歲數那麼大，心一軟出手相助不行嗎？九長老，你管的是不是太寬了？”
青嵐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鳳莊主的牙尖嘴利是出了名的，今天我也算是見識了。不過罷了，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追問。下一個問題，青嶽山現在在哪兒？”
“九長老，你覺得我會回答你的問題嗎？”鳳幽月反問。
青嵐君又笑了，似乎是在笑自己這個問題問的蠢。
他靠在長椅上，抖着肩膀笑了許久，笑到鳳幽月看着他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神經病一樣。
“九長老，你叫我來，就是來看你笑的？”
青嵐君笑着擺了擺手，擦了下眼角的淚，“真是對不住。許久沒這麼笑了。”
鳳幽月：“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了。”
“那好。”鳳幽月輕輕撫掌，“你問了我兩個問題，那我也問你兩個。”
青嵐君俊眉一挑，擡了擡下巴，漫不經心道：“請問。”
鳳幽月：“你爲什麼背叛青嶽山。”
青嵐君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最後消失。
他掀起眼皮，眯着眼看着她，被迷霧矇住的雙眸閃過一道厲光。
“鳳莊主，有時候知道太多，死的會很快。”
鳳幽月毫不懼怕他的威脅，不在意的聳聳肩：“以前也有人這麼告訴我，不過最後他們都死了。怎麼？九長老敢做不敢說嗎？”
青嵐君沒有說話，他沉沉的看着她，微涼的視線如同毒蛇，一寸一寸劃過她的臉頰。
鳳幽月臉色不變，含笑看着他。
兩人對視了許久，半晌後，青嵐君嗤笑一聲。
“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人說。既然鳳莊主這麼好奇，那我就勉爲其難爲你解答一番。”
他的聲音頓了下，語調染上幾分陰沉，“鳳莊主，你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鳳幽月聽青嶽山說過，青嵐君的父親是在一場大戰中戰死的。
“你父親是戰死的。”
“對，他的確是戰死的。只不過……”青嵐君的眼角變得如刀子般凌厲，“那一場大戰，他本不該去的。當時的主帥是青茫。青茫當年只有十八歲，是第一次上戰場。青嶽山擔心青茫會受傷，纔派了我父親去做他的副將。我父親最聽青嶽山的話，他得了命令，簡直把青茫當成眼珠子護着。大家都說我父親戰死沙場英勇無比，卻沒人知道，刺中他的那一劍，原本是屬於青茫的。是我父親替青茫擋了劍！我父親是替青茫而死！”
鳳幽月的臉上出現片刻茫然，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你以爲青嶽山爲什麼會把我當成親兒子養大？”青嵐君面露譏諷，“他是爲了贖罪。若不是他的命令，我父親不會上戰場。他若是不上戰場，死的應該是青茫纔對。青嶽山是爲了補償過錯，才把我當成親兒子養大。只是，如果不是他的命令，我本應該是一家美滿纔對！是他毀了我的家庭，鳳莊主，如果換成是你，你會原諒這種人嗎？”
鳳幽月一時無話。
她看着因憎恨而面目扭曲的青嵐君，雖然知道他的父親是出於自願，但青嶽山的命令毀了他一家也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只不過，她曾經是個軍人。她深刻明白一個道理——做一個兵，就應該無條件服從長官的命令，也要把兒女情長拋之腦後。
但不可否認的是，每一個英勇士兵的背後，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
那些無辜的家人們承受着提心吊膽、承受着死亡帶來的絕望。
而青嵐君便是將這種絕望轉爲對青嶽山的憎恨。即便青嶽山的命令沒有錯，但青嵐君父親的死，卻真真正正是他造成的。
鳳幽月無聲的嘆了口氣，在空間問青嶽山：“青老，這是真的？”
青嶽山聽到青嵐君剛剛說的話，老臉上露出悲傷和懷念。
“是真的。”他點點頭，“只不過青嵐君不知道，他父親是主動提出出戰的。”
當年，青嶽山爲了鍛鍊剛成年的兒子，便命他爲主將去打這一戰。
青嵐君的父親是青嶽山手中的老將，他是看着青茫長大的，同時也算是青茫的半個師父。
現在徒弟要上戰場，青父便主動向青嶽山提出，要做青茫的副將。
青嶽山當時也沒多想，只覺得青父作戰經驗豐富，有他幫助，這一仗必定會大獲全勝。
只是沒想到，最後擡回來的，是青父的屍體。
而青嵐君所說的青父替青茫擋劍，其實也和事實有所出入。
當年中劍的其實是一個小兵，青茫衝過去是爲了給小兵擋劍。卻沒想青父看見了，纔出現了他爲青茫擋劍這件事。
大戰回來後，青茫將一切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大家。當時目擊者有許多，他是不可能說謊的。
也就是說，青嵐君是知道自己父親死亡的真相的。只不過他將所有的怨恨都對準了青嶽山和青茫，用來平衡心中的怒火。
“我說的都是真的。當年他父親自請出戰的時候，有好幾個副將在場，他們都能作證。而且，我收養這孩子，也不是爲了什麼愧疚之心。說句不好聽的，九尾狐族每年都會征戰數次，戰死沙場的將士更是數不勝數。我若是每次都對他們有所愧疚，那我愧疚的過來嗎？之所以收養他，一是因爲他父親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爲他母親臨死前的託付。只是沒想到，這孩子的心魔竟然會這樣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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