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默橙一直纏着林薄深問盛懷南有沒有見到小豆芽。
等盛懷南打電話時，林薄深掃了一眼來電顯示，連忙接起。
林薄深一邊伸手安撫傅默橙，一邊問電話那頭的盛懷南：“怎麼樣，有沒有見到小豆芽？”
那邊的盛懷南狐疑道：“薄深，你確定橙橙沒記錯地址？我剛纔去了你說的這個都匯小區，12棟601住的人不是一對單親母女啊，開門的那個老奶奶說他們家只有一個孫子，還說他們整棟樓都沒有一個叫小豆芽的孩子。”
林薄深眼神凜了一下，目光怔怔的注視着傅默橙，認真的問：“默寶，小豆芽家在都匯小區12棟601，你確定是這個地址？”
傅默橙很肯定：“我確定，小豆芽不會騙我的。盛學長沒找到小豆芽嗎？是不是小豆芽怕生，所以躲起來了？”
林薄深道：“你給小豆芽打個電話問問，我讓盛懷南再去找。”
傅默橙連忙撥打了小豆芽的電話，沒一會兒，就通了，傅默橙一邊咳嗽一邊對小豆芽說：“小豆芽，你在哪裏？”
“我在家呀，糖豆姐姐，你要來找我嗎？”
傅默橙道：“你怎麼樣？我讓人送藥給你，但沒見到你。”
小豆芽笑嘻嘻的說：“剛纔我偷偷躲起來了，因爲我不想見不認識的人，糖豆姐姐，你能來找我嗎？”
傅默橙道：“我現在沒辦法去找你。”
“爲什麼呀？”
傅默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林薄深，道：“因爲，因爲我也病了，薄深不讓我去找你。”
“薄深是誰呀？”
“是糖豆姐姐的愛人。”
小豆芽說：“我好想見見糖豆姐姐的愛人。”
林薄深看着傅默橙，道：“默寶，讓我跟小豆芽說幾句，我……我問問她究竟住哪裏。”
傅默橙將手機遞給林薄深，林薄深看着傅默橙的眼睛，接起了電話。
他聽見，電話裏嘟嘟嘟的一串忙音，沒有任何人在說話。
林薄深嚥了下喉結，“小豆芽……好像把電話掛了。”
傅默橙拿過手機，蹙着眉頭，低頭抱怨道：“她肯定很害羞，你都把她嚇跑了。看來我還是要去帝都找小豆芽纔行。”
林薄深扳過她的肩膀，正視着他，道：“小豆芽既然怕生，那我讓盛懷南把感冒藥送到她家門口，不去打擾她，你覺得怎麼樣？”
傅默橙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剛纔小豆芽跟我打電話的時候，精神好像還不錯，應該沒事吧？”
林薄深安慰道：“只是感冒咳嗽，不會有大問題的，別擔心。”
入夜後，傅默橙睡着。
林薄深輕手輕腳的下了牀，拿走了她的手機。
她的密碼鎖，他很清楚，打開後，他翻到了通訊錄，找到了小豆芽的號碼。
他撥打了過去。
電話裏，傳來一道機械的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林薄深握着手機，站在那裏，站了許久許久。
而後，他一遍又一遍的撥打那個號碼，甚至用自己的手機去撥打那個號碼。
得到的結果，全是空號。
空號。
那之前那麼多次，傅默橙是在跟誰說話？
林薄深眼角猩紅，他隱隱意識到什麼，但不敢去深想。
林薄深走到陽臺處，給盛懷南打了個電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問：“怎麼樣，都匯小區有沒有找到一個叫小豆芽的孩子？”
盛懷南道：“我託關係派人去都匯小區挨家挨戶訪問，真的沒找到一個叫小豆芽的孩子啊，橙橙是不是被騙了？”
“也許吧。”
林薄深沒有再說任何話，將電話掛斷了。
那聲“也許吧”，充滿了無力。
他多希望，是那個孩子撒謊，騙了傅默橙。
沒一會兒，盛懷南又打電話過來了。
林薄深接起。
盛懷南說：“剛纔唯唯跟我說，之前橙橙來帝都參加我們答謝宴的時候，在去餐廳的路上，說是看見了一個孩子，半路就讓她停車，橙橙橫衝馬路跑去找那個孩子。唯唯說，當時她就覺得挺古怪。”
林薄深張了張嘴脣，啞聲問：“那個孩子……長什麼樣子？”
“唯唯沒看見人啊。”
林薄深閉了閉眼，眼神複雜而痛苦。
電話裏，葉唯在旁邊說：“哦，對了，我想起來了，那會兒剛好距離紅綠燈很近，那段路有攝像頭，我們可以去調監控，監控裏肯定能找到那個小孩兒。”
盛懷南道：“這個辦法不錯，薄深，要不這樣，我現在聯繫人去查一下監控。回頭有消息了告訴你。”
“好。”
林薄深掛掉電話後，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直等盛懷南的電話。
腦海裏，回想起一些細節。
傅默橙說，在衛視臺的片場救了一個孩子。
林薄深立刻給韓聰打電話，讓韓聰去問當時在衛視臺片場工作的人員，有沒有這回事。
十分鐘後，韓聰告訴他：“老闆，片場的工作人員說，當時只看見太太被掉下來的設備砸傷了，但是沒有看見任何小孩，而且，那天也並沒有任何小演員，而無關的孩子，是不準進入片場的。至於太太說救了一個孩子，片場那邊的人說沒看見。”
林薄深聽完韓聰的電話後，一字未發，面無表情的掛斷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盛懷南給他發來了一段監控視頻。
監控裏，傅默橙先是從葉唯的那輛紅色寶馬上下來，而後連紅綠燈都不看，橫衝直撞去了馬路對面，沒一會兒，走到林蔭道上，像是看見了什麼，她笑了起來，而後，對着虛無的空氣，在說話。
監控是無聲的。
但林薄深看見，傅默橙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兒巧克力，遞了過去。
巧克力掉在了地上，但她笑的很溫暖很明媚。
接着，她笑着對不遠處揮手再見。
……
林薄深將手機反扣在沙發上，伸手，捂住了臉。
眼角，滾燙猩紅。
排骨從沙發背上跳到林薄深腿邊，蹭了蹭。
林薄深擦了擦眼角，深吸了口氣，又拿起手機，給徐珍打電話。
電話那邊的徐珍，剛要入睡。
接到林薄深的電話，她是意外的。
“怎麼，想通了？”
林薄深壓着喉嚨口的酸楚，一字一句的問：“抑鬱症嚴重到一定程度，會不會出現幻覺？”
徐珍一愣，蹙眉：“橙橙出現幻覺了？”
林薄深的口氣很兇很冷，“回答我，會，還是不會。”
“會。不同程度的抑鬱症患者，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幻聽和幻視，從而造成思覺失調症，也就是調絃症。”
林薄深喉結滾動的厲害，“什麼是調絃症？”
徐珍嘆息了一聲，道：“調絃症，俗話解釋就是，精神病的一種。”
徐珍在提醒林薄深，現在的傅默橙，是個徹頭徹尾的精神病患者，她非正常。
林薄深眼睛紅的厲害，“有沒有辦法治？”
“有，但需要住院治療，並且需要強制性隔離。”
林薄深擡手，摁着眉骨，閉了閉眼，“我能不能陪同？”
徐珍：“任何人都不能陪同，尤其是家屬，像你這樣與病人共情力這麼強的戀人，就更不可以在治療的時候參與進來，若是共情力太強，暫且不說什麼影響治療進度，也許你都會被病人同化。”
林薄深下頜線繃緊，“只有這個辦法是嗎？”
“想要治療病入膏肓的精神疾病，這是唯一的辦法，而且我不能保證即使嚴格治療了，傅默橙就能得到完全的痊癒，但林薄深，你要清楚一點，若是不這麼做，傅默橙就會成爲所有人眼中的瘋子。”
林薄深咬了咬牙，目光復雜沉重。
徐珍知道，林薄深這個人喫軟不喫硬，便迂迴道：“傅默橙那麼耀眼，她不該被抑鬱症摧毀，林薄深，送她來治療吧，雖然我沒有十成的把握，但我們可以一起努力讓她儘量健康。那麼好的傅默橙，如果成爲人們口中所說的精神病和瘋子，你也不會好過吧。”
林薄深嚥了咽喉結，眉心蹙的很深，臉上的表情又冷又痛，“給我一點時間處理。”
“儘快。這種病，越快治療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