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殺意滔天,腦海如夢似幻,時而浮現嚴父慈母的音容笑貌,時而大黃那血淋淋的頭顱在眼前晃盪,周氏不滅,他縱然成佛作祖,也不得安然。
一人一馬,一追一逐,轉瞬又奔出十數裏地,周公子一顆心在腔子裏如陡然上岸的鮎魚,死命不停地拍打。
打死他也想不到,許易的武道竟到了如此高深的地步,雙腿奔行,竟能超越飛馬,這可是風長老也沒有的本事。
周公子自然想不到,許易自打修習武道,便開始負巨重煉體,修常人難以效仿之道。
此刻,巨重一卸,身輕如燕,十數裏下來,一人一馬的距離,不遠反近,僅剩一箭之地。
周公子嚇得嗓子都啞了,直死命踹着白馬,渾然不顧胯下健馬,已然開始口吐白沫。
眼見着許易便要追上,轉過一片桃林,迎面撞來一隊人馬,正是十餘家丁裝扮的壯漢,拘着七八名破衣爛衫戴着沉重腳鐐的囚犯,逶迤而來。
見着這隊人馬,周公子歡喜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這隊家丁正是出自他家,那七八名囚徒,正是被拘往他家礦山做工的苦力。
一衆家丁看清是高高在上的周公子打馬而來,正待跪地行禮,便聽周公子聲嘶力竭喊道,“都別挺屍,給老子攔住後邊的王八蛋賞銀百兩”
話音未落,瘋狂打馬,從一衆家丁身前呼嘯而過。
衆家丁醒過神來,歡呼着直奔許易而去
百兩白銀,便是分攤,人均所得亦有十數兩之多,也比他們一年辛苦所得爲多。
待看清許易容貌,更有人認出他是許家村說書的瘦弱小子,嚷嚷出聲,立時,歡呼聲更炙,奔速愈急,渾然忘了自家公子緣何落荒而逃。
許易殺機迸發,對周家滿門,恨入骨髓,見一衆家丁趕來,奔速絲毫不減,一招怒撞天門使出,宛如魔牛撞入凡間。
七八名奔來的家丁,立時被撞得四分五裂,頭前趕來的兩人,更是被撞得飛上了半空,筋骨盡斷,再不得活。
其餘幾人,亦是遠遠橫飛出去,渾身骨頭破碎無數,半空血雨飄零,根本不曾阻得許易半分。
許易狂飆直進,留下滿地腥羶,一衆囚徒陡然來了精神,獰笑着朝滿地打滾的家丁圍去,立時便有愈加淒厲的哀嚎聲傳來。
卻說,一衆家丁雖未阻撓許易分毫,卻終究讓許易奔行之間,變換了招式,只這一變,便讓周公子又逃遠數丈。
雙方一追一逐間,周家大宅已在眼前。
周家富甲一方,兩代經營,祖宅屢次擴建,儼然成了方圓數百里,最豪闊的人家。
送目望去,屋宇如海,飛檐斗拱,畫棟雕樑,真個是廣廈千間,麗宅如林。
噠噠,馬蹄踏上週家正門前演武場的青石板上,煙塵伴意氣飄飛。
“哈哈哈兔崽子你再來啊”
周公子好似從九幽深淵爬回了人間,仰天狂笑。
話音未落,數百丈的演武場上,數百呼呼喝喝正在鍛體的門客,早發現這邊的狀況,風一般的飈射而來。
更有善於拍馬的,不朝周公子圍來,反迎着許易攔去。
卻說,周家豢養近百門客,鍛體巔峯者不過風長老一人。
道理很簡單,周家到底不是周道乾的家,且周家僻居山野,斂礦爲產,用不着也請不起太多鍛體巔峯的大高手。
便是風長老,也不過是在周公子父親周老爺的要求下,周道乾調派而來的。
數年下來,輪到風長老出手的次數,屈指可數,便是出手,也不過是指教一下週家其他門客的武技。
可以這麼說,周公子和周家這幫門客,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鍛體巔峯和巔峯以下,有着怎樣遙不可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