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我對着婦女露出善意的笑容。
“哎呀，還真是，連自家人都不認識了。”
凌虎的妻子年紀比凌虎要小上幾歲，因此我在稱呼她的時候倒顯得有些麻煩，如果按照輩分叫阿姨吧，感覺把她叫老了，怕她不喜歡，若是叫大姐吧，又顯得生分。
下了公車，凌虎的妻子無論如何都要我去他們家一趟。
“十三啊，我家那口子可是經常提起你，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你了，你可不能這麼快就走。來來，到嬸子家住幾天。”
凌虎的妻子對我那叫一個熱情，感覺好像我是她本家的親戚一樣。
“嬸子，我來蓉城還有任務呢，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之所以來蓉城，我主要是想找一個人。
這個人是我在參加天宮戰隊選拔前夜，凌虎特意跟我提起的。
根據凌虎所說，這個人叫張梅，是我爹在部隊的時候認識的，兩個人曾若即若離地談過一次戀愛。
我之所以找張梅，主要是因爲凌虎的一句話——“十三啊，你不知道，張姐這些年過得苦啊。你爹走的時候悄無聲息，誰都不清楚他去了哪裏，我也是無意中從你四叔那裏得知的。而張姐這些年四處奔走，周邊幾個省份和山區她都去了，就是爲了找你爹。後來，她每隔半年都會來部隊一次，每次都是問你爹是不是回來了，唉，幾十裏的山路啊，她都是用腳走過來的。可是從半年前開始，她就沒再來了，聽說是病了；我因爲任務比較緊，沒有時間去看她，你若是有時間，不妨去看看她，也幫她了了這多年的心願。”
怎麼說呢，我跟張梅其實沒什麼關係，不過從凌虎的隻言片語裏我也能夠體會到她對我爹的一片癡心。
見我堅持，凌虎的妻子最終也沒有強求，只是讓我留了一個私人的電話號碼，以便日後聯繫。
別過凌虎的家人，我打的進了蓉城客運中心，之後又轉車前往張梅如今的住所，汶安縣，
汶安縣的地理位置較爲偏遠，我所乘坐乃是大巴，雖然上車的時候，我從司機口中得知蓉城至汶安只有百公里左右的距離，但是三個小時過了，我發現車子纔剛剛進山區。
別的不說，主要是這裏的山路盤繞、道路不寬，而且車流量不較大，堵車很嚴重。
汶安縣位於山區之中，我現在乘坐大巴所行駛的道路乃是汶安人出山區唯一的道路。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道路兩邊的風景很好，倒不閒的枯燥乏味。
在一個盤山地段上，車子又停了下來，我身後一直喋喋不休的一對情侶又開始抱怨了：“哎呀，每次跟你坐車回孃家都要吐幾升血，太鬱悶了。”
“這有什麼辦法，有本事你給我爸媽在蓉城買一套房子啊？”
男人很聰明地沒有跟女朋友擡槓，而是把頭探了出去，這時候他就好似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的叫嚷了起來：“哎呀呀，是賓利哎，真難得啊，在這樣一個窮山溝裏竟然還能看到這麼好的車。”
“興許又是哪個大老闆要進山裏開工廠了吧，這些無良的商人！”
我沒有去理會這些，而是自顧自地閉目養神。
傍晚五點左右，我才下了車站，擡頭看了看天，顯得有些無奈。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5月10日5點25分。
先不說我還得尋找張梅所住的房子，就算找到了，也不能在這個點去探望。
我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還算乾淨的賓館，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門了。
我找了一輛的士，上車之後將凌虎給的地址遞給司機看，司機看了一眼，不由皺着眉頭說：“這位同志，這個地方比較狹小，車子開不進去，我只能送你到最近的地方。”
“行。”
我原本還擔心這個地址已經找不到了，而現在司機這句話，算是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下了的士，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
儘管我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心裏打算，可是親眼看到，原本熱切的心不由沉重了下來。
眼前所呈現給我的，是一個十分髒亂的地方，街道狹窄，不，那根本就不能算是街道，一輛自行車都不能在裏面騎着走。
這裏的建築更是雜亂無章，道路兩邊更是臭氣沖天，到處都堆放着一些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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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同志，這裏以前是個垃圾場，這些人都是後來因爲拆遷而被趕到這裏來的。你若是有能力，還是早點把你的朋友接出來吧，這裏實在不能住人。”
出租車司機出於好心提醒了我一句，見我鄭重地點頭，才調車頭離開。
我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前方一個正坐在門前捆綁廢棄紙箱的中年婦女走了過去。
因爲這個地方實在太亂了，凌虎給的地址雖然有門牌，但是單憑我自己去找，估計夠嗆，還是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問人。
看到我朝着自己走來，中年婦女急忙站起身，有些髒亂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圍裙上擦拭着，顯得有些侷促。
我站在距離中年婦女兩米的位置，對她行了一個軍禮，開口問道：“大姐，我想向您問一下路。”
“哦，你說。”
“里弄3井17號怎麼走？”
中年婦女想了想，就準備伸手去指，只是她手指點來點去，一下子又點出個所以然來，當下不由笑道：“哎呀，解放軍同志，你說的這個地方在很裏面，我就是跟你說你也找不到，這樣好了，我帶你進去。”
沒想到中年婦女這麼熱情，我急忙道謝。
“謝啥，你們天天爲人民服務，現在總要我們服務你吧。”
中年婦女的話，把我逗笑了。
不過，我的心裏則是對這裏的人更多添了一份親近。
這裏雖然髒亂，而且空氣之中還瀰漫着一股污臭的氣味，但這裏的人都很熱情，他們並沒有因爲自己的處境而自怨自艾，相反他們對生活都充滿希望，每個人都是笑吟吟地面對他人。
“老王，你家開水都快燒乾了！”
“冬梅吶，你這鍋裏燒的是啥？哎喲喲，小雞燉蘑菇，等會兒我來勻一碗，我家小囡正長身體呢。”
……
一路走來，我發現這裏儼然是一個大家庭，大家相處都十分和睦，笑容滿面。
約莫走了幾分鐘，中年婦女帶着我來到了一個雨棚前。
此時，雨棚下有一個乾瘦的小女孩正在對着煤爐吹火。
我看得仔細，那煤爐裏已經沒有煤餅了，只有幾根樹枝。
“丫頭，你這樣是點不着火的。”中年婦女是個熱心人，她當即蹲了下來，先是樹枝折斷弄碎，然後一點點地把火生了起來。
小女孩笑了，她的臉黑而瘦，皮膚表面還有幾塊皮膚因爲曬傷而破皮。
我這時候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百元華夏幣，遞到中年婦女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中年婦女急忙後退。
我硬是塞到她手裏，對着她笑着說：“大姐，這不是給您的，是給您家裏孩子的。孩子還小，多買些東西喫，長身體。”
中年婦女聽了，也不再掙扎，而是抓着錢，對着我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我轉過頭，發現小女孩正在奮力提着一個盛滿水的水壺，準備放在煤爐上，那乾瘦到只剩下皮包骨的小手臂緊緊地抓着水壺，但無論如何努力就是放不到煤爐上。
我看得心疼，伸手接過水壺，放在了煤爐上。
小女孩擡頭看着足有她兩個人高的我，明亮的大眼睛裏充滿好奇。
不知爲何，我忽然覺得鼻子一酸，下意識地伸手撫摩着小女孩的頭，輕聲問道：“小妹妹，你媽媽在嗎？”
“媽媽……”似是提到小女孩的傷心事，她不由低下頭，輕聲呢喃，“媽媽走了。”
我聽了，心裏不由“咯噔”一下，沒有想到自己還是來晚了。
就在我內心無比掙扎和痛苦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黑暗的屋內傳了出來：“小藍，是誰來了？”
“奶奶，是解放軍哥哥。”
接着，屋內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小女孩急忙跑了進去：“奶奶，奶奶，你別咳了，再咳身體就壞了。”
我也是急忙跟着小女孩進入屋內。
室內光線很暗，而且空氣之中還夾雜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聞起來，讓人會有些不舒服。
我只是快速掃了四周一眼，眉頭就皺得很死，這不到三十平米的空間裏，竟然只有兩張破敗的牀——如果說，那破舊的門板也是牀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