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笑着點點頭,他拍着我的肩膀說:“叔在京城等你。”
“嗯。”
別過四叔,我從家裏取了獵弓和箭袋就進了山。
在二道山樑裏尋了一圈,我仍舊沒有見到小狐狸,而天黑時我纔剛剛從三道山樑上下來,七叔順道和我一起,他見我空着手,一路沒少瞅我。
我心情不好,也就沒理會他。
在二道山樑的時候,七叔彷彿想到了什麼,忽然對着我說:“對了,我中午在山溪邊清洗野兔的時候,看到了一隻小狐狸,跟你養的那隻挺像的。”
“您不早說!”
我轉身就朝着三道山樑狂奔,結果,七叔追上來拽住我,將手電遞到我手裏,同時還補充了一句:“就是那棵美人松旁邊,那裏還有個小瀑布來着。”
我猛點頭,對七叔那是感激不盡,就差點往他那張老臉上親了。
我跑得飛快,身後就傳來七叔那一聲調笑:“這火急火燎的山娃子,整得去見媳婦兒似的。”
一路狂奔,還好是在三道山樑裏,這裏我熟悉得很,就算手裏不拿電筒,我摸着黑也能找到那棵美人松。
美人松山裏有很多,但是山溪邊的這一棵比較特殊,主要是年齡大,又長在小瀑布邊,我們一般累了,都會在它下面休息。
我跑到美人松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想要在這樣的環境下找小狐狸實在太難了,而當我準備要開口喊它的時候,我卻愣了住,因爲小狐狸到了我身邊這一段時間裏,我幾乎都是將它當成了若初一般,並沒有給它起名。
現在就算我要大聲呼喊,卻喊不出它的名字。
我抓了抓頭,提着手電就站在流水潺潺的山溪邊。
我有一種感覺,小狐狸就在邊上藏着,如果它不出現,我根本無法找到它。
“怎麼辦呢?”
我在想,我在回憶。
小狐狸到我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我們相處得十分融洽,雖然潛意識裏我把它當成了若初,但其實我很清楚,它不是若初,它是單獨存在,也是不可替代的。
想着想着,我忽然記起來,之前華哲和查凌睡客房的時候,我們聊了一下,之後他們玩手機遊戲,我就回房間了。
因爲閒着無聊,我就抓起一本小說在看,看着看着,小狐狸就跳到我邊上,伸出小爪子在書頁上輕輕拍打着。
我記得很清楚,它拍打的是小說裏的插圖,那插圖是倚天屠龍記裏的周芷若。
當時我也沒多想,現在仔細一想,小狐狸恐怕是希望我給它起名字。
於是我就按照周芷若三個字喊,但是喊了一圈沒有反應,接着把三個字拆開來喊,先是“週週”,但沒有反應。
“芷芷。”
還是一樣。
最後我喊“若若”的時候,纔到第三聲,就見一個嬌小的黑影從不遠處的灌木叢裏躥了出來,不待我有所反應,它就迅速衝到我腳邊,一個高躍就跳到了我身上。
得,還真被我猜中了,小狐狸竟然是因爲我沒給它起名字,在跟我鬧脾氣。
看着不停用小腦袋拱着我頭的小狐狸,不禁搖頭苦笑,伸手揪着它脖子上的軟肉,將它提至眼前,我故作兇惡地瞪大着眼珠子:“下次要是再這樣,信不信我把你的屁股打爛?”
小狐狸壓根就不理會我的恐嚇,用那毛茸茸的小尾巴在我的胸膛上輕輕地蹭着,給我一種酥酥麻麻,總是很奇妙的感覺。
“你呀,還真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小狐狸精。”
小狐狸的眼睛宛如頭頂的月牙,笑了……
若若,這就是小狐狸以後的名字了。
我抱着它下了山,這個時候要趕上四叔他們也是不可能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我跟四叔很親近,但他畢竟不是我的家人,而且他身邊都是城裏人,說起來我和他們之間,還是隔着一個山溝,跟他們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很遙遠的距離感。
我反而還是覺得自己帶着小狐狸獨自上路比較好,輕鬆,自
在,唯一的缺點就是要自己花錢,好吧,這個不是重點。
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起來,收拾了一下行裝。
我站在飯桌邊,定定地看着牆壁上的獵弓。
不知道爲什麼,我有一種感覺,似乎以後,恐怕很難再用上它了。
不過,獵刀我會帶上,這是我爹的遺物,而且帶在邊上,我心裏安心。
我從來沒出過遠門,更沒有上過火車,因此之前就向查凌和華哲請教,查凌告訴我一個藏匿刀具的方法。其實很簡單,我的獵刀只有不到四十公分,只要把它刺入野豬的大腿臘肉裏就行了,外面再封好包裝。
離開之前,我把鑰匙交給村長,雖然房子破舊得很,但總歸是我爹留下來的房子,我讓村長幫我照看。
本來我是打算走路出村子的,算好時間大概是中午到鄉里,然後再花5塊錢坐公交車到縣城。公交車到縣城時間應該在晚上6點多。然後再找個8塊錢一晚的旅店住下就行了,我以前上學的時候,差不多都這樣。
可我剛到村口,就聽右手邊的道上傳來一聲汽車的喇叭聲,轉頭過去,就見馮二水那貨正倚靠在他的麪包車門上,一臉嘚瑟地看着我。
“我說二水,你小子皮緊是不是,要不要我替你鬆鬆?”
馮二水笑嘻嘻地把臉湊了過來:“來啊,你松,你松的話,老子就不載你去縣城。”
一聽他這話,我趕忙伸手把他的脖子攬了過來,噴着唾沫道:“你真的要載我去縣城?”
“廢話,你四叔他們昨天也是我載的!”
我當下勒得更緊了,咬着牙齒說:“你沒收錢吧?”
“滾犢子!老子是那種人嗎?”
“是!你馮二水,那可是能從石頭裏榨出油來的人啊。”
“……”
上了馮二水的車,我心裏就踏實多了,這樣至少能省半天的時間。
他一邊開車,一邊問我:“我說夏雨,你這一次出去,以後怕是不會再回來了吧?”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爲啥這麼說?”
“那不明擺着麼,你小子的能耐,我們兩個村的人都清楚,你爹和你四叔都是能人,現在你四叔官復原職,有他在京城罩着你,你小子以後路途坦蕩啊。”
“我四叔官復原職了?”我立馬提高了分貝。
“小點聲,你以爲是山裏啊,老子都差點被你給喊聾了。”馮二水掏了掏耳朵,對我翻了一個白眼,“昨天載他們出去的時候,我親耳聽他們說的,他們還說,這一次請你四叔出山,似乎是遇到了一個很大的案子,十分棘手,都已經有好些警察死了呢。”
“這麼誇張?”
“對啊,那個男警官還說,讓你四叔官復原職,是一個大人物親自批下來的。”說着,馮二水笑嘻嘻地說,“哎,我說十三吶。”
“滾,十三是老子的乳名,也是你能叫的?”
見我要揍人,馮二水這慫貨趕忙改口:“嘿嘿,夏雨,咱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哥們啊,等以後發達了,也捎帶把哥們也帶出去?”
“你?”我轉頭看着他,有些納悶,“你家娃都能打醬油了,出去幹嘛?”
“外面的花花世界,誰不想出去看看啊?咱們人就這一輩子,不出去闖一闖,心裏窩着呢。”
我笑得不置可否。
他見我不開口,又舔着臉說:“哎,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啊,等你發展好了,我就帶着麻三去投靠你。”
“你個癟犢子玩意兒,老子這八字還沒一撇呢,還想把麻三那惹禍精給帶上?誰知道老子到時候會不會灰溜溜地滾回來?”
“不會,不會。”馮二水對我倒是信心十足,那表情就好像京城是我家開的一樣。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咱們村出來的人,個個都是牛嗶哄哄的人物啊。等咱們出去了,到時候一定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開上大奔,住上豪宅,老婆姨子睡成排!”
我翻了翻白眼,這弢貨就這操性:“你咋不說泰山你是壘的,黃河是你尿的,吹,吹口氣,能把牛嗶給脹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