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跟小茂當初關係處的可不怎麼好。”唐本初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一邊喫一邊進來了:“您這會兒找他幫忙,不擔心他趁機給您使點絆子啥的”
“對啊,小茂確實是人品堪憂,”王德光也有點擔心:“老闆,咱們不得不防啊”
“沒事,”我答道:“小茂現如今過的不好,就是個機會一旦過得不好,他有求於人的地方就多,現如今如果我有求於他,照着本心,他自然不願意幫我,但是如果我能幫他解決他自己想解決的事情爲條件,他一定會答應的。”
對小茂這種人來說,感情是一時的,利益是永恆,他要是幫我,也得看看我轉而能幫他幹什麼事,這樣作爲交換,他得益,我也得益,正是雙贏,他要是不傻,就一定會來。
唐本初腦子慢,聽不太明白:“師父,我覺得你這話說的雲山霧罩的,能不能,通俗易懂的說一說”
“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打了他腦袋一下,把他的糖炒栗子給搶過來了:“別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喫。”
“師父你這是欺負人啊”唐本初一看栗子沒有了,臉就給哭喪下來了。
我假裝沒聽見,蹲在廟門口的門檻上就啵啵的剝栗子,栗子還是熱的,又香又甜。
小茂現如今想幹的事情,我有點能猜出來。
不大一會兒,陸恆川從外面進來,一看我吐了一地的栗子皮就皺眉頭:“把自己廟糟蹋成了這樣的城隍爺,還真是不多見。”
我歪頭瞅着他,就把板栗殼往他鞋上吐,他跟看傻逼似得看着我,擡腳就要把我從門檻上給踹下來。
我反應的快,早閃避過去了:“踹不着,胡嚕毛”
陸恆川拿死魚眼瞪了我一眼,長身玉立的倚在了廟門口:“賽神會的日子可近了,比起操心那些個有的沒的,是不是操心操心自己別讓雷劈”
“廢話,”我說道:“唐本初都把香火給算出來了,我還能輸再說了,後面墊底的也不少,怎麼劈也劈不到老子頭上。”
“高興的別太早,”陸恆川看着我,說道:“眉毛壓眼,目光發散,你這個面相,怕是要犯小人。”
“我啥時候沒犯過小人了”我瞅了他一眼:“看你這意思,又他孃的要烏鴉嘴”
陸恆川還沒說話,外頭一陣車響,一輛車從小路上開過來,因爲進不來,司機座上下來個人,是乾兒子,乾兒子看我就在門口蹲着,還以爲我是迫不及待的來迎他的,趕忙遠遠的就招手:“爸爸,我們來了”
接着就去看副駕駛的人:“快出來,沒看我爸爸對你這麼重視,早早就出來等你了,你算是走了狗屎運了。”
一個人慢吞吞的就從副駕駛上下來了,愣一下,我還真沒認出來他穿着一個軍綠色的派克大衣,形容猥瑣,彎腰駝背,特別寒酸,像是隨處可見的勤雜工跟以前那個意氣風發,充滿高富帥氣質的小茂,簡直是判若兩人。
連死魚眼一看,眉頭都挑起來了。
死魚眼跟小茂雖然稱不上什麼朋友,但畢竟是一個圈子的人,當時地位又相當,勉強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現如今看着小茂由一個世家子弟淪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臉上的表情就算只是條件反射,也有了點兔死狐悲。
小茂接觸到了我們的視線,先是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相信他最近混成了這樣,也是見得多了,但馬上,他又倔強的擡起頭來望着我:“你們,找我有事兒”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就門檻上起來了,把他往裏面迎:“你看你,來也來了,裏面暖和,上裏面坐。”
我這麼一擡手,他眼尖,就看見了我手上的印衝着他這個表情,也看出來並不意外,可見早就知道了我的事情,他不再是以前那種嫉妒,只是很羨慕,帶着一種悲傷的羨慕。
像是對自己的境遇已經絕望,放棄掙扎的感覺。
這悲傷蛙一樣的表情誰看着心裏都不會舒服,何況他混成今天這樣,誠然是自己跟老茂倆人給作出來的,但是我也起到了不少作用。
小茂張了張嘴,這才慢吞吞的進來了,端詳了端詳城隍廟,嘴邊似笑非笑的,特別佛系:“你這裏,挺好。”
“嗨,當官進了門,建設靠個人嘛。”我接着說道:“你這一陣子,怎麼樣”
他看了我一眼,漠然說道:“你眼睛那麼毒,看不出來”
“你怎麼說話呢”唐本初一向都看小茂不怎麼順眼,挺不高興的就說道:“你一個當皁隸的,見了城隍爺就這個態度”
“行了行了,”我擺了擺手:“別拿這個說事兒,今天我喊他來,是人跟人之間的交往,可不是越地界傳喚,說不着。”
唐本初這纔不吭聲了,王德光審時度勢,還上後頭給小茂泡了一杯茶。
小茂捧着茶,一臉的物是人非。
我尋思了一下,就開了口:“大家的時間都挺寶貴的,我也就開門見山這麼跟你說吧,乾兒子跟你說的事兒,你能幫幫忙不”
小茂瞅了我一眼,這才說道:“那得看看,我給你幫了忙,你能拿什麼回報我了。”
“好說。”我說道:“你說得出,我做得到,咱們就成交。”
小茂看了我一眼,剛要說話,忽然兩眼一翻白,整個人就給倒仰過去了,那一杯熱茶不偏不倚的灑在了他胸口上,他像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直接帶着椅子就躺在了地上。
別說,這個情形要是讓普通人一看得嚇個好歹,非得尋思是犯了心臟病了還是咋,可我們知道,是底下又給他安排活了。
我趕緊給他擦了水,把他拖到了我牀上躺下了,陽光曬眼睛,還給他拉上了簾子。
是啊,這個情況,上哪兒上班人家能要你,你不得心臟病,你同事都得被你給嚇成了神經病。
連唐本初也給嚇了一個不輕,結結巴巴的說道:“師父,他,他以後長期就這樣了還是咋”
乾兒子搶着說道:“這還用說,那是當然了,啥叫活無常,這就是活無常。”
“這人生大起大落的,”王德光搖搖頭:“還真是難爲他了。”
“他以前壞事做的可不少,這都是活該。”這會兒阿瑣上外面玩兒回來,知道了情況,倒是挺解氣的:“他對千樹哥哥做了麼子,你們都忘了”
“算了算了,都過去了,”我瞅着阿瑣他們,說道:“人也來了,趁着他現在有事兒,咱們弄點材料招待招待看他那個樣子,估計也挺長時間沒喫好的了。”
“哎”王德光答應了下來,就出去買菜了,阿瑣雖然不大樂意,但她一直很聽我的話,也忙着佈置桌子找碗筷什麼的,唐本初就跟着幫忙。
“爸爸,您真是不計前嫌,我服”乾兒子挑起了大拇指:“就您這個氣度,不愧是幹大事兒的人。”
這有什麼,他就算做了壞事,現如今已經得到老天的報應了,我幹啥還要落井下石找不自在,我尋思了尋思,就使喚乾兒子上茶樓,弄點好東西來乾兒子在茶樓混過,上那兒特別如魚得水。
等我們弄好了一桌子飯菜,小茂正好也給醒了,一瞅我們這麼熱情,又看見了桌子上都是一些個好菜,眼眶子頓時就有點發紅,但還是梗着脖子,倔強的說道:“我是不會輕易感動”
“不用你感動。”我把他拉過來:“只要你開動。”
小茂一愣,張了張嘴,卻沒拿筷子,而是先把桌子上的一小杯白酒給喝了,就紅着眼盯着我:“李千樹,這個忙,我幫了。”
“痛快”
“不過,”小茂有點緊張的看着我:“有個條件。”
“你說。”我等的,就是這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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