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此時已經從飛燕那得知所有的事情，一時渾身發冷。
她是來伺候世子妃的，也跟着在這邊養老。
要是世子妃有個什麼萬一，太后豈不是得怪她伺候不周道？
“嬤嬤，你好歹是宮裏出來的，見多識廣。就世子妃這種椅子陣痛，卻沒破羊水的情況，該怎麼辦？”
桂嬤嬤看了眼坐在牀沿陪凌萱說話的彎彎，輕輕搖頭。
她也是頭一次碰到這情況，哪裏知曉該怎麼辦。
這一生，她別說生孩子了，就連成親都沒有，哪裏能懂這些？
彎彎見凌萱的頭髮早已散亂，整個人躺在牀上胸口微微起伏，便低聲道：“萱萱姐，你還好嗎？”
凌萱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向彎彎道：“我的情況，是不是很糟糕？”
彎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再也沒有比萱萱姐還糟糕的情況了。
不管她這孩子能不能生下來，皆是保不住。
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一樣。
除非能穩定住，過些時日再生，否則神仙也救不了。
凌萱見彎彎不語，忍不住眼角滑落一滴淚。
半晌後，才啞着嗓子道：“很糟糕對嗎？其實我也有預感。彎彎，要是我有個萬一，我的孩子，麻煩你替我看着。”
對於麥香，她不敢指望，只要是慕容府比較複雜。
而朱氏，雖說是她娘，但更是麥香的娘，她能指望的上嗎？
皓斕不在，她若是沒了，也許他也只是痛苦一時，但誰能保證這一輩子他都會記得她，也會對他們的孩子好？
皇家不允許有鰥夫，特別是他那種身份。
就算他想，宸王和太后等人也會不願。
怎麼辦，她還不想死，她還年輕，她還想好好活下去，親眼看着孩子長大成人。
當然，她也能和皓斕到白首，看盡世間的繁華與滄桑。
“萱萱姐莫要說這種泄氣話，你只要能堅持過去，等花婆婆的藥一好，你吃了後就會沒事的。等花公公回來，到時候你想怎麼生都行。”
凌萱扯開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身子情況如何，她知曉。
不管怎麼說，都是生過豆豆的人，哪裏會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想要撐着，怕是很難。
朱向氏進屋之時，看到牀榻上凌萱滿頭是汗地躺在那，心下一難受，眼淚啪嗒啪嗒直往外流。
她那肚子高得嚇人，人看起來卻沒胖多少。
算算時日，也不過是七個來月，且她的氣色很不好。就這樣，還如何生孩子？
七個月的孩子也有活下來的，但之後多半都是體弱多病，能養大成人的都在少數。
多數的，都是幾歲便夭折了。
“萱萱，你怎麼樣了？舅母就在這，你別怕。”
朱向氏掏出繡帕擦了擦眼角，這才走到凌萱旁邊，輕聲問道。
凌萱扯開一抹虛弱的笑容：“舅母怎麼來了？”
“鋪子還沒開業，我想着有些時日沒見到你了，便過來看看。”
“鋪子生意還好嗎？”
“你這丫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關心這個。你放心好了，舅母的鋪子生意好得很呢。”
突然凌萱再次抱着肚子痛吟起來，這次生孩子，可比生豆豆時還要疼上好幾倍。
怎麼辦，她渾身都使不出一丁點力氣來。
“彎彎！”
突然，凌萱大叫一聲，看向彎彎道：“你去準備麻沸散，給我灌下。然後找把乾淨的刀，把我肚子剖開，把孩子抱出來！”
彎彎聞言整個人站在那，呆呆傻傻的，不敢置信地看向凌萱。
萱萱姐的意思，不活了，讓她活剮了她，把孩子抱出來？
可那樣的話，孩子一樣活不了。
這話，她該如何開口？
“萱萱，你說什麼傻話。你要是不活了，娘也不活了。”
突然朱氏撲到凌萱跟前，眼淚一片模糊。
到了現在，她才真切的感覺到，不管這個人的靈魂是不是她的女兒，她的肉身終究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
她不活了，讓人活剮她，叫她這個當孃的，如何看得過眼？
那不是活剮她的心頭肉嗎？
隨着一聲痛呼聲，一股熱流直腿間蔓延開來。
凌萱知道，這是羊水破了，要是孩子再不生，回頭會窒息而亡。
花婆婆手握一個瓷瓶進來時，見凌萱這情況，知道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花婆婆，怎麼辦，該怎麼辦？萱萱姐說，剖開她的肚子，把孩子抱出來。”
凌萱看向花婆婆，淚流滿面。
“你們都出去，彎彎留下來幫我。”
衆人見花婆婆來了，聽到她這話，便紛紛走了出去。
“萱萱，你可想好了，你的情況有些特殊，現在根本就不適合生孩子。一旦剖開你的肚子，你活下來的機會很小。而且，孩子也未必能活着，你還要堅持嗎？”
凌萱苦笑一聲，用極小的聲音道：“花婆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我根本沒力氣生孩子。一個尚且還能豁出去生了，可這麼多個。再不生，也只是窒息而亡。剖開肚子，還能有一絲活着的機會。不過花婆婆，你在這裏輕輕劃一刀，把孩子抱出來後，在縫上就是，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活下去，看着我的兒女長大成人。”
花婆婆聞言轉過頭去，閉上雙眼。
只見她面頰上滑落兩行淚聲音略帶哽咽道：“好，依你！”
既然這是萱萱的選擇，那她尊重。
只是她現在得去準備些東西，不管情況如何，她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
孩子好不好，活不活都不重要了，她只要萱萱活下來即可。
花婆婆出來時，對站在門外的人道：“熱水可是準備好了？”
“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花婆婆點點頭，轉身快速回自己的院落，從以前隨身攜帶的瓶瓶罐罐中一陣翻找。
之後拿了五六個瓷瓶，又拿了針線和刀，這纔回了凌萱的房間。
“花婆婆！”
彎彎看到花婆婆掏出來的東西，整個人往後倒退一步。
“去煮一碗麻沸散過來！”
彎彎搖搖頭：“不，不能這樣！”
“去！我只要萱萱活下來，其他管不得了。”
彎彎看了一眼又昏迷過去的凌萱，再看向她的肚子，心下開始埋怨起莊皓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