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街坊鄰居，這會討論的差不多了，給小輩也將王淑玲的過往講完了，終於都圍了上來，只要是和王淑玲有那麼一點點瓜葛的人，都急忙湊了上來，開始不斷的攀交情。
王淑玲被衆人圍住，一個人應付一羣人，卻毫無壓力，說的話面面俱到，各種低調炫富，羨慕的那些人驚呼聲不斷。
不過逃到一邊的餘飛，點起一根菸之後，卻非常的心酸，從那些人的交談中，他終於知道母親爲什麼和這個家庭，幾十年都沒有來往，那曾經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刀刀見肉般讓人痛苦一生的回憶。
餘飛聽到人羣中，有好幾人自稱母親堂哥或者堂弟的人，已經在不斷的訴說當年他們對王淑玲有多好，餘飛不禁冷笑，這不就是等於在變相的向母親討要好處嗎？
他們當年要是對母親很好，母親也不至於有那麼一段回憶起來就掩面大哭的記憶。
餘飛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各異的神色，有的羨慕，有的嫉妒，還有人獻媚，反正是什麼人都有。
王淑玲應付的很自如，尤其是那幾個所謂的堂哥堂弟，厚顏無恥的說着自己的那些故事，或者想用親情血緣綁架王淑玲，或者說已經開始賣慘。
但是王淑玲卻不給任何的承諾，只是享受着他們那羨慕的目光和奉承的話語。
外面這喧鬧的動靜，終於讓破木門裏的人待不住打開了門，看到外面的人羣，和高大的悍馬車，開門的男人愣了愣。
但是當王國的目光，在人羣中看到王淑玲的那一刻，更加的難以置信了。
這些年，王國都沒有打聽過王淑玲過的如何，只是在母親病危提出要求，他好不容易從王淑玲的一個老同學那裏，得到了王淑玲的電話號碼，卻不知道王淑玲具體的情況。
可是此刻王淑玲穿金戴銀，身後的悍馬車就彷彿是她最大的牌面，王國愣在原地，眼神中有後悔，有羨慕，還有不解。
王國看着王淑玲，餘飛卻盯着王國，王國的面向和母親有幾分相似，餘飛幾乎在這一刻就可以肯定，這人是母親那所謂的哥哥，自己那所謂的舅舅了。
王國站了好一會，終於有人發現了他，只不過很多人看王國的眼神，都有些戲虐，曾經發生的陳穀子爛麻子的事情，大家都在之前翻出來聊過了，所以知道王樹林回來，這是爲了見那個老母親最後一面而已。
其實人性的惡，有時候無法直視，餘飛發現很多人，都喜歡很希望王淑玲甩這家人一臉。
他們並不是爲王淑玲打抱不平，而是不想看到和他們同一個起步線的王國，明明做了昧良心的事情，卻早於他們一步跳出這個困局。
王淑玲發現人羣忽然安靜了不少，擡頭尋找根源的時候，和王國的目光對撞在了一起。
兄妹兩個人，二十幾年沒有見過了，卻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對方。
王淑玲的目光沒有閃避，此刻她的問心無愧，也有挺直腰桿子的資本。
王國退縮了，眼神躲閃了一下，他問心有愧，他並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分辨不了對錯，當年的事情，無論他內心有沒有後悔或者自責過，但是他知道，王
淑玲恨他，很所有人。
王淑玲整理了一下衣服，手裏提着一部分禮品，轉頭看了一眼餘飛，大步向木門走去，餘飛也提着自己手裏的那些，跟了上去。
只要識字的人，都看的明白，兩人手裏拿着的，不是鹿茸就是人蔘，甚至還有一個大盒子裝的冬蟲夏草，裏面塞的滿滿當當。
這可都是傳說中的高檔滋補品，一般人見都沒見過。
人羣安靜了下來，看看王淑玲又看看王國，大家都知道這裏發生過的事情，想知道這對兄妹，要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
餘飛跟着走到母親的身後，他壯碩的體型，和一身筆挺的西裝，還有王淑玲告訴大家兒子老總的身份，讓無數人覺得他簡直帥呆了，明明餘飛比他們高不了多少，那些人卻覺得自己在仰視餘飛。
王國看了一眼餘飛，餘飛的眼神無畏而犀利，他只看了一眼就嚇的躲閃開來了，又看向了眼神相比之下，顯得沒有那麼鋒芒畢露的妹妹。
“妹妹，你回來了！”
王國喉結動了動，主動開口了。
王淑玲沒有說話，將王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王國的衣服還不算寒酸，只是不新而已。
“我看一眼就走。”
王淑玲淡淡的說到。
“先進去吧！”
王國聽到這話，就知道感情不可能修復了，但是內心還抱着一絲僥倖，希望王淑玲在進去院子之後，勾起一絲回憶，可以回心轉意一些。
王淑玲大步向門內走去，她挺起了胸膛，二十幾年前，她離開這裏的時候狼狽不堪，被那所謂的嫂嫂，用腳踹出了門，二
十幾年後，那個女人不知道變成了何種模樣。
餘飛跟着走了進去，王淑玲沒有介紹，萬國也不敢問，因爲餘飛看他的眼神，就彷彿狼一樣。
外面的人還想跟進來看熱鬧，王國卻立馬關上了門，那幾個堂兄弟都被他拒之門外了，因爲他知道，接下來的場面，必然十分的尷尬。
走進院子裏王淑玲轉頭四顧，當年的一些物件，大半已經換了，不過牆根的幾口大缸，卻還在那裏。
她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大缸的邊緣，似乎想起了什麼，
餘飛緊緊的等着母親，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回來了，讓母親看個夠。
院子並不大，長條形的那種，面前是一排老舊的房子，餘飛數了一下，有五間房，中間的一間稍微大一點，開着一扇大門，應該是客廳了。
房子看起來有些年月了，房頂灰塵堆積之後，還長出來了狗尾巴草，不知道是什麼鳥帶來的種子。
餘飛也在打量院子的身後，最東邊，看起來彷彿柴房一般的一個破房子裏，走出來了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手裏拿着一個破碗，大過年的碗裏裝着不知道多久的剩飯，看起來都發黑了。
女人身材臃腫，臉上帶着一股子戾氣，一看就是那種生活很不如意，所以長久拉着臉形成的臉部褶皺和氣質。
女人走出來幾步，纔看到站在院子裏的餘飛和王淑玲，她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餘飛，和背對着她正在和大水缸心靈交流的王淑玲。
“王國，這兩人誰啊？”
女人對着王國問道，也更沒想到餘飛和王淑玲的身份。
王國嘴脣動了動，不知道怎麼介紹，轉頭看了一眼王淑玲。
王淑玲這時聽到動靜，轉過身來了。
兩個女人對視的那一瞬將，餘飛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殺氣。
“怎麼是你！”
那個女人驚呆了，完全沒想到，手裏提着高檔禮品，穿着雍容華貴的女人，竟然是她當年趕出家門大罵着永遠不要回來的王淑玲。
“唉喲，這身材，日子過得挺不錯啊，用我換來的彩禮，這些年肯定頓頓喫的都是山珍海味吧？”
王淑玲淡淡一笑，上前了幾步，正在餘飛的邊上，對着女人說道。
餘飛差點忍不住就給母親豎起了大拇指，這話說的太有水平了。
那個女人的臉色變了變，本來就很不好看的面向，更多了幾分兇悍，她也不傻，怎麼聽不出來王淑玲是在諷刺挖苦自己。
王國則驚訝的看着這個妹妹，二十多年不見，以前那個唯唯諾諾，被趕出家門也只會站在外面哭的妹妹，竟然有了這樣的口才。
“先進去坐吧！”
王國嘴脣動了動，最後只是說出來了一句不鹹不淡的話，不偏袒老婆，也不敢對如今的王淑玲不敬。
餘飛終於在知道這種人爲什麼可恨了，永遠沒有立場，還不如一個壞人讓人覺得舒心，至少人家敢做出來，敢表明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錯的。
王淑玲淡淡一笑，帶着餘飛向客廳走去。
她整個就是一個客人的心態，餘飛倒不覺得她錯了，要是她一進門就哭喊着要去見那個老東西，餘飛反而會立馬拉着母親離開，因爲接下來的戲碼，餘飛實在是沒法陪母親繼續下去。
但是當那個女人，看清楚倆個人手裏的禮品時，頓時眼睛瞪成了牛眼，臉上的戾氣消散了幾分，竟然露出了笑意，急忙跟着走進來了會客廳。
“喝點什麼？”
餘飛和母親剛坐下，王國就急忙上前問道。
“貓屎咖啡，不加糖。”
王淑玲隨手將自己的香奈兒包包放在桌上，一隻手把玩着另外一隻手腕上的金鐲子，隨口說道。
當時買的時候，餘飛本想給母親買和田玉鐲子，可是母親堅持要買金子的，餘飛現在終於明白了，遇上不識貨的人，以爲你的和田玉鐲子是玻璃貨，可是金子就不一樣了，一看就是土豪必備。
而且母親這個要求，頓時讓王國尷尬在了原地，就他這個模樣，咖啡都不知道喝過沒有，家裏怎麼會有貓屎咖啡，母親也不知道從那個電視劇裏聽來的名字，這逼裝的吊炸天了。
“我要一杯無糖牛奶。”
餘飛十分的配合母親，從懷裏掏出來一盒普通人知道的最高檔的香菸中華，點燃一根之後，淡淡的說到。
王國嘴角一陣抽搐，尷尬的左手抓右手，其實家裏除過白開水，也就是最便宜的沫子茶葉了。
跟進來的女人，也是滿臉的尷尬，瞬間就知道，他們和餘飛母子的差距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