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現在怕下雪。
因爲他。
紀深爵回了臥室時,鑽進被子裏,言歡迷糊的轉醒,往他懷裏鑽了鑽,嘟囔了一聲:“快睡吧,總熬夜對身體不好。”
紀深爵屬於天生睡眠少便能精神好的那類人,所以熬不熬夜也無所謂。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啞聲深沉的開口道:“歡哥,我已經活着回來了,雪災殺不死我,我甚至感謝那場雪崩,它將你,送到了我面前。”
言歡徹底醒了。
她背脊怔了下,扭頭回眸在昏暗光芒裏看着他:“外婆跟你說的?”
“外面下雪,若是怕的話,就緊緊抱着我,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半步。”
他的聲音堅定有力,讓人安全感十足。
身邊,他的體溫和心跳,都是真實鮮活的,沒有什麼比這還要踏實。
言歡看着他笑了笑,雙眼微溼,“深爵,如果你是換個人戀愛結婚的話,也許不用折騰這十年,便已經妻兒圓滿,你有沒有後悔過?”
紀深爵捧住她的臉,低頭與她的額頭輕輕抵着,溫存淺笑着說:“傻瓜,折騰十年,那也是跟你折騰,換個人誰樂意。這世上,只有一個言歡,她在紀深爵的這裏。”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左胸口處,那是心臟的地方。
他的目光,從容、溫暖、堅定,黑眸倒影裏,滿是她。
他說:“我脾氣不好,沒什麼耐性,容易暴躁,也不怎麼溫柔體貼,做我的妻子,得委屈一下你。”
言歡搖頭,不委屈,他早已把所有的溫柔和耐性,都給了她。
做他的妻子,怎麼會委屈。
言歡將溼潤的臉埋進他頸窩裏,聲音微啞的說:“雋行,明天我們去把結婚證領一下吧。”
紀深爵愣了下,失笑,“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我們現在還是無證駕駛。總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歡哥,這次我們好好辦場婚禮吧,三年前欠你的那場婚禮,也該還了。”
“只要嫁給你,怎樣都是好的。婚禮只是個形式,無所謂。”
“可我在乎,我恨不得告訴全世界的人,我娶了言歡,從此言歡整個人,完完全全都是我紀深爵的。我紀深爵的妻子,是言歡,獨一無二的言歡。你不需要做什麼,只要站在那裏,就是我紀深爵的全部。”
言歡抱住他的脖子,與紀深爵商量道:“等我身體好一點,深爵,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不是說好不要,扁恆都不建議你生孩子,你若是分娩時真的大出血,我……”
紀深爵話還未說完,言歡便已經伸手捂住他的薄脣,定定看着他說:“我就是想試試,我的運氣沒那麼差,我的人生前二十八年,命運對我一直苛刻,我有時在想,是不是我的運氣,都用來遇見你了。”
“我不羨慕那些生兒育女的,我也不是多喜歡孩子,我只是想證明……我愛你。我一直都知道,哪怕是陸湛那些人,也都認爲我愛你不如你愛我多,他們總是覺得我在騙你,因爲我長了一張過於禍水的臉,我不在意他們怎麼看我,認爲我精明算計也好,認爲我利用你也好,我從不在意。”
“可我在意的是,他們怎麼看你。我怕他們說紀深爵無能,連讓妻子懷孕的本事也沒有,又或者說,紀深爵的妻子連孩子也不願意爲他生,多可悲。深爵,我不想他們那樣說你,哪怕是逞口舌之快,我也不甘。”
紀深爵紅了眼,木木的看着她,說:“可歡哥,我從來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
“可我在意他們怎麼看你,因爲你也是,我放在這裏的人。”
言歡握着他的手,放在了左心臟處,眼淚閃爍明亮的看着他,她溫溫淺淺的笑着說:“我從沒想過去做一個母親,但是如果孩子的父親是紀深爵的話,我想賭一賭,我的運氣沒那麼差。最差的結果,也不過就是胎停,又或是分娩時大出血。如果到時候真的苗頭不對,就不要孩子了,我知道你會拼死守住我。”
“歡哥……”
紀深爵與她的額頭抵着,指腹輕輕擦着她臉上的清淚,緊緊閉了閉眼睛,嘆息道:“你就非要逼我嗎?我從不在意別人怎麼評價我,撐死說我不能人道,剛好擋了那些爛桃花,怎麼會需要你用命去生個孩子堵住那些悠悠衆口,那不值得。”
“那就順其自然吧,有了就試試看。”
言歡固執,一旦決定了某些事,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紀深爵雖不情願,卻也喟嘆着說:“就算要備孕,怎麼也要等你身體好一點,扁恆說了,喫那些藥的期間也不能懷孕。”
“我知道,等停藥後,我們就試試。”
紀深爵蹙着眉頭,堅定道:“就試一次,一次若是胎停,以後再也不試,歡哥,我只準你拿身體任性這一次。往後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你。”
“好,就試一次,若是不成功,那也是天意,以後我會聽你的話。”
……
第二天一早,言歡剛醒,就聞到一股中藥味。
有人在廚房煮中藥。
她伸手摸了摸身邊的位置,沒人。
紀深爵已經起牀了
言歡翻了個身,睜眼看了一眼日式牀頭櫃上擺着的小鬧鐘,才七點半。
冬日的清晨七點半,很早。
言歡掀開被子出了臥室,便看見紀深爵站在廚房竈臺邊盯着砂鍋。
那裏面煮着中藥。
言歡摸着脖子,活動了一下,靠在門邊看着紀深爵。
美男煮藥,就是賞心悅目。
紀深爵似乎也感受到一道炙熱目光注視着他,轉身,便看見言歡靠在門邊目光焦在他身上。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紀深爵朝她走過來。
言歡道:“這中藥味味道太濃郁了,聞到就不想睡了。”
紀深爵冷哼了一聲,語氣陰鬱:“怕了?現在後悔昨晚的決定還來得及,否則就是成堆的中藥等着你,你現在反悔,我就當你昨晚做夢胡說八道。”
言歡好笑的看着他,挑眉莞爾道:“都是成年人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不會不願意早起給我煮中藥吧?”
“我是怕你喝到吐,這藥,我光是煮聞着就夠嗆的了。但生孩子,可能要喫更多的藥,我不能替你生孩子,生孩子的苦全在你一個人身上,我就算再心疼,也是苦在你身上,所以我勸你早點打退堂鼓。沒準兒你喝半個月的藥,就打斷那念頭了。”
言歡伸手捂住他的薄脣,一手抱住他的脖子說:“我寧願你多鼓勵我,而不是叫我打退堂鼓,因爲你已經答應我試一次。”
紀深爵無奈,嘆息一聲,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抱到料理臺邊,“二人世界過的好好的,你就非要弄出個熊孩子來破壞,來,嚐嚐爺爲你煮的中藥有多良藥苦口。保證你喝一口不想再來第二口。”
紀深爵想着,養身體還要那麼長時間,這段時間裏,總有辦法叫她打消生孩子這危險的念頭吧。
要他拿她的身體和命開玩笑,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