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南的下頜線微微繃緊,凝視着唐初微的眼睛,既然這個女人目前還渾然不覺,那自己就乾脆開門見山好了。
想到這裏,莫承南沒有再猶豫,直接開口點明瞭話題:“我讓林御去查的那個藥片,是我喝醉酒的那一次,在你的臥室和你發生爭吵的時候你喫下去的那個藥,因爲看你的神情不對,所以我當時立刻就起疑了,之後趁着你不注意的時候我從抽屜裏拿走了一顆,林御剛纔打電話告訴我,就是告訴我那個藥的治療病症是什麼。”
莫承南說到這裏就停下了,絲毫沒有再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而唐初微的表情卻是一片愣怔加冷漠,早在莫承南開口的時候,她聽到他說在臥室爭吵那幾個字眼的時候,心裏就已經頓感不妙了,莫承南一邊說着,而她自己在電光火石之間迅速回憶起當天晚上的畫面。
她當時確實是病痛突然發作,因爲當着莫承南的面,自己本來想忍一忍的,可是在大多數時候人的意志力終究抵不過生理上清晰可感的痛楚,所以最後唐初微實在是沒有辦法,冒着被莫承南發現的危險還是從抽屜裏拿出藥當着他的面喫下去了。
當時的唐初微根本來不及去思考那麼多,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說,她也是比較放心的,畢竟那天晚上的莫承南再怎麼說也是喝醉了的,她絕對不相信那個男人在醉酒之後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還能記住在自己眼前發生的事情,哪怕只是模模糊糊的記憶。
可是現在看來,不論是在哪一方面,果然是不能小瞧了那個男人,唐初微在心裏悶悶地想。
可是此時此刻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她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只能應對。
唐初微的臉上沒有什麼可供解讀的表情,她只是微微擡眸看着莫承南,淡淡問道:“所以呢,那個藥片是治什麼病的林御告訴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唐初微的語氣有些淡淡的調笑之意,聽上去讓人覺得她似乎並沒有把當下的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隻有唐初微自己心裏知道,她現在有多難受。
在剛纔莫承南說完那番話之後,她就已經知道莫承南說的是真的,他已經知道她得病的事情了。
自己辛辛苦苦隱瞞了這麼久,可是卻偏偏忽略了發生在那麼久之前的事情,唐初微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袖子,感覺指甲幾乎都快要陷進掌心裏。
只是她的手臂蓋在被子下面,所以莫承南根本看不到什麼。
而後者顯然也沒有料到在自己揭穿整件事情之後,唐初微竟然會是現在這個態度,她看上去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和羞愧之意。
莫承南心裏的火氣越來越大。
終於,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肝癌。”
莫承南的話音剛剛落下,唐初微就感覺到自己如同被五雷轟頂一般,她怒目看向莫承南,漂亮的眼睛裏折射着憤怒的光芒,因爲唐初微根本沒有想到莫承南竟然會毫無顧忌地說出這兩個字。
有多久了,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肝癌”這兩個字了,久到她甚至都已經忽略了自己得病的事情。
可是很奇怪,唐初微的大腦飛速運轉着,莫承南爲什麼會突然想到要讓林御去查他當初偷偷拿走的那片藥這其中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爲什麼會突然想起讓林御去查那個藥”唐初微冷冷問道。
其實在剛纔她向莫承南講述自己被鄭雲川如何對待的那件事情的時候,唐初微是明顯感覺到她和莫承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的,只是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誰都沒有承認罷了。
可是再看現在的氣氛,病房裏都冷得如同一座冰窖。
其實唐初微也覺得奇怪,這樣的情況似乎反反覆覆出現過好幾次了吧,很多次她和莫承南的關係有那麼一點緩和的意思的時候,就總會又突然發生一點什麼事情,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又重新回到之前那樣不尷不尬卻非常疏離的狀態。
可是唐初微也沒有辦法,或許命運早就已經註定了,她和莫承南之間永遠都只能這個樣子。
無奈嗎無奈,可是沒有人有能力去改變。
聽了唐初微的問題,莫承南冷笑一聲,想起那個男醫生對自己說的話,他提取了一些關鍵信息向唐初微複述出來。
“剛纔醫生在爲你做檢查的時候,搜索了一下數據庫關於你的信息,數據庫顯示你是肝癌患者,且第一次確診時間是在大概四個月之前。”
莫承南的話語言簡意賅,唐初微一下子便聽明白了。
肝癌患者,四個月之前......種種信息都對上了。
唐初微這一瞬間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關於莫承南所說的那個數據庫的事情,她之前有一次在陸醫生那裏拿藥的時候,曾經聽他說過,所以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知道莫承南不是在撒謊。
唐初微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會這麼巧,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得病的事情會很好的瞞着莫承南,畢竟這件事情只有傅言深知道,而且他們兩個人平時也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所以根本不會有交談到一起的機會。
可是誰能想到,自己得病的事情竟然是莫承南自己發現的。
而且事到如今,林御都已經幫他查到了那個藥片的治療用處,不論是他還是她,再怎麼撒謊和隱瞞都沒有意義了。
此時此刻,莫承南硬生生地將血淋淋的事實攤開在她的面前,讓她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所以只能打起精神面對。
唐初微坐起了一點身體,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她淡淡開口:“就算你知道了這些,那又怎麼樣呢難道是想看我如何卑躬屈膝地求助於你,讓你救我嗎”
唐初微的眼神淡漠,語氣強硬,一句接一句的話傷着莫承南,更傷着自己,可是隻有唐初微自己明白,她剛纔說的那句話,其實是她此時此刻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她和莫承南只是這世界上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夫妻,如果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那麼多的猜疑、怨恨、互相傷害,如果他們互相都簡簡單單愛着彼此,那麼早在她知曉自己得病的那一刻,就可以毫不猶豫地第一時間向最愛的他求助。
即便光憑普通人的能力,有時候抵擋不過殘酷的病症,可是至少在那麼多個痛苦輾轉的日夜,會有愛人陪着自己。
可是偏偏心不如願,她和莫承南偏偏不是普通恩愛夫妻,他們之間偏偏就是充斥着怨恨與猜疑。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除了在這個男人的面前繼續拔高自己的姿態,讓自己不至於太丟臉之外,還能做些什麼呢福利”hongcha866”微信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