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自己心中最壞的那個猜測已經被驗證了，唐初微的心裏萬念俱灰，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彷彿就會崩潰。
唐初微覺得莫承南的臉漸漸變得有些模糊和遙遠，連她自己的聲音也聽得越來越不真切，她使勁捏了一下拳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後，她顫抖着嘴脣問出了那句話。
“爲什麼爲什麼要那樣做”
莫承南定定地看着她，表情裏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唐初微覺得有一陣眩暈感襲來，她整個人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然後，她聽到莫承南說道：“因爲你只是我的一枚棋子，我要跟譚宗明談合作，而他又恰好要求我將你帶上，你急需從我這裏達成離婚或者辭職的目的，大家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你明明知道在你走之後，譚宗明會對我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爲”
說到這裏，唐初微深吸了一口氣：“你爲了自己的合作讓自己的妻子出賣身體”
沒有人知道唐初微說出這句話到底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莫承南沉默了，他微微低下頭，可是在唐初微看來，他的姿態卻並不像是一個覺得自己犯了錯的人，而是表情嚴肅地在思考着什麼。
直到現在，她的心裏都仍然還抱有一絲期待，她多希望得到眼前這個男人否定的答案。
可是唐初微卻看見莫承南緩緩開了口，他說：“是的，你可以這麼理解。”
心裏像是有一座由期望和自尊混凝而成高高築起的白塔，那裏住着唐初微二十多年來最珍視一份感情，可就在莫承南不緊不慢地說出那兩個字的那一刻，這座白塔轟然倒塌。
突然，唐初微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自己的右手手掌聚集而去，她甚至感受到了一股難以控制的力量，而那股力量的驅使着，是她自己。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唐初微的右手已經高高揚起，舉到了半空中，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朝着莫承南的臉上落下去。
沒有聽到預想之中的聲音，因爲莫承南用比唐初微更快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唐初微的手腕纖細白皙，那裏還有摔下石梯的時候的擦傷，因爲剛纔才擦了紅藥水，所以鮮紅的一片在此時此刻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中顯得更爲觸目驚心。
唐初微的右手被莫承南死死捏着，她強忍住痛苦，擡眼朝着莫承南看過去，對方的眼神卻也是同樣冷冰冰的，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很久。
莫承南的力道很大，唐初微甚至感覺自己的整個手臂都已經失去知覺了，就在她以爲莫承南會就這樣把她的腕骨捏斷的時候，他卻用力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唐初微沒有站穩，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
只是一剎那的時間，巨大的屈辱和悲憤同時涌上唐初微的心頭，她的眼淚一瞬間決堤。
“莫承南，我一直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竟然會爲了自己的利益親手把我送到別的男人手上去我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你忍心對我下這樣的手”
以前他們兩個人之間曾經有過那麼多次的冷戰和爭吵，互相傷害之後，唐初微都仍然對她和莫承南之間抱有一絲希望，因爲他再厭惡她，也從來沒有在感情上實質性地傷害過她。
可是這一次不同，他親手將自己送到了別的男人的手上，並且一走了之。
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他只會將她保護好，免她顛沛流離，而不是像這樣踐踏她的自尊。
這一刻，唐初微的心清澈得像是一面明鏡，裏面倒映出的都是她被粉碎之後的驕傲。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微微低了一下頭，然後擡頭看向莫承南，眸子裏的光是暗淡的，嘴角綻出了一個顯得有些蒼白無力的笑容。
良久，她聽見自己蒼白無力地說道：“那好，一切就都到這裏爲止吧，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而現在，你也應該從我給的那兩個要求中做出選擇了。”
這一刻，兩個人之間的空氣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安靜，像是兩個正在攤牌的對手，這一刻，只看誰能贏到最後。
莫承南看着唐初微，嘴脣輕啓：“我反悔了，你這兩個要求，我一個都不選。”
如玉石一般的聲音淡淡地在唐初微的耳邊響起，她就像是一個正在攀巖的人，腳下突然踩空了一瞬，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驚訝之色：“你說什麼”
“我說我反悔了，之前說的全部作廢。”
莫承南的聲音很冷靜，但是其中卻蘊含着一種讓人只能聽從的氣勢。
唐初微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徹底爆發：“莫承南你這不是耍無賴嗎我們之前說好的，我陪你去見譚宗明，然後你就同意和我離婚或者從莫氏離職，你現在突然來和我說這些，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莫承南掀起嘴角冷冷一笑：“對，我就是在耍無賴，如果你想爲自己討回公道的話，隨時來找我理論都可以。”
說完這句話，莫承南便轉身走出了房間。
唐初微一個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沒有料到剛剛發生的事情，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莫承南爲什麼要這樣做，她只明確地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莫承南耍了她。
唐初微趕緊跟了出去，她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和那個男人說清楚
莫承南進了莫老爺子休息的房間，門正敞開着，唐初微看見莫承南坐在牀邊的背影，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突然聽到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從房間裏面傳來：“是初微嗎快進來”
唐初微愣了一下，看見躺在牀上的老爺子費力地擡起一隻手臂朝她輕輕招着手，她的心裏酸了一下，本來她是怕吵到爺爺的，可是現在爺爺卻親自叫她進去。
牀邊那個黑色的背影一直沒有轉過來。
站在門口的唐初微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進去了。
她走到牀邊，莫承南就坐在她的旁邊，唐初微心裏本來有一腔的問題想要質問他，可是現在卻做不到，無論如何他們不可能當着爺爺的面吵架。
“初微你也坐下來。”莫老爺子緩緩開口。
唐初微愣了一下，但還是遵照爺爺的說法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莫承南的旁邊，只是兩個人之間始終隔着一段距離，就像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兩個人感情上的距離，甚至可以說是一條可能永遠都跨越不了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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