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團崗哨處,一輛黑色的車駛過來。殘璨睵傷
哨兵按照慣例令其停下,嚴肅地上前盤問。
車窗放落,露出男子略顯清瘦的臉,膚色暗黑,一雙黑眸如幽深的潭,對上時,不怒而威。
“成子”略冷的一聲沉喝。
叫成子的哨兵大驚,“團長珀”
而後,驚喜之色迅速漫上,成子“啪”的一個標準軍禮,響亮地喊道,“首長好歡迎首長回來”
警戒打開,寧震謙緩緩將車開入。
團長回來的消息迅速傳遍s團,在閒的官兵們紛紛跑了出來,激情澎湃的喜悅,在奔至寧震謙面前時,卻停了下來,迅速地列隊,肅穆敬禮,響徹雲霄的一聲,“首長好晚”
寧震謙表情漸松,剛想話,眼前整齊的隊列卻突然如潮水一般洶涌過來,歡呼聲中,將他舉起,拋高
他在s團是威嚴的是鐵腕的這些猴兒們什麼時候敢對他這樣這若是在從前,早讓他們脫層皮了
可是,在不斷的起起伏伏中,他繃緊的臉終於鬆弛開來,這些傢伙,他又何嘗不想念他們不想念這高原這團
大夥兒的熱情終於控制住,讓團長穩穩落地,最前面的海幾乎哽咽了,紅着眼眶道,“團長您是來接嫂子的嗎”
嫂子
這個詞讓他心口劇烈一跳
“你什麼嫂子”恍若隔世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海是在囡囡他是多久沒聽到這個詞了啊嫂子嫂子心裏默默唸着,念得他心裏熱浪翻滾
“是啊嫂子我姐前幾天也來看我們了還在家屬招待所住了一晚呢”
果然是她真的是她他想起了大理街上那個一閃即逝的身影原來他沒有看錯
他眼眶一熱,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轉身再赴大理,去抓住那一瞬的稍縱即逝
然,念頭一起,很快便沉落了
他如何去找如何去尋是他親手放了她自由的啊
眼眸裏閃過不易察覺的苦澀,海卻還在着,“團長,你來晚了啊嫂子已經和董老師去大理玩了然後就自己回家去你們沒約好時間嗎”
大理
這兩個字引得他眼前再次浮現出驚鴻一瞥的那一幕,他悔,唯一悔的是當時爲什麼沒能把她看清楚,即便無法再走到她面前,悄悄地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他想她,想看她,想看看她胖了還是瘦了,過得好不好
海什麼回家她要回家嗎回北京還是
哪裏是她的家
可是,和苗苗一起,必然是回北京了
他心內一喜,清淡地回答海的話,“嗯她們在大理玩,我來看看你們。”
他在謊
可是,他多麼希望這個謊言是真實的
“對不起,我先打個電話”拋下熱情洋溢的兄弟們,他走到一邊打電話,他必須知道一件事
撥通了嚴庒的手機,他道,“喂,媽,是我。我想知道,苗苗是不是回來了嗯,她和誰一起回來的好,你問問二叔,我等您回話。”
對於二叔的行爲,寧震謙在雲南八年,最初並不知道,後來,回家時間多了才漸漸發現,這樣的行爲讓他很不齒,甚至於不願意跟二叔多一句話,可是,想到他自己,他亦覺得失敗,他,又何曾給囡囡帶來幸福
幾分鐘後,嚴庒回來電話,告訴他,苗苗確實回京了,但是,是一個人回的,言語間對兒子充滿了憐惜,兒子期待什麼呢
“哦,知道了”寧震謙放下手機,心,沉落下去,黑眸裏灰暗一片。北京,她再也不會回去了
s團對於他的到來表達了極度的熱情,在食堂備了晚飯款待,老餘還嘲笑他回北京怎麼瘦了這許多,還是s團的水土養人啊
他沒出聲,也不知該如何,只附和了事。
然,當兄弟們把一大杯酒放在他面前時,他卻婉拒了。
他答應過她,要好好生活
他曾答應過的事,已經有太多無法兌現,這一條,也許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了
衆兄弟知道他曾受過傷,想着也許是這一原因而不能喝酒,也就不再強迫他,允許他以水代酒。
深厚的戰友情豈是一杯薄酒抑或一杯清水所能改變的那一場簡單的盛宴,給了他半年來不曾有過的熱烈和繁華,然,縱然世間繁花似錦,又怎能填滿他空曠的心
他的心,已經空得能裝下雲貴高原的天
聚,終究是要離別。
男人之間的離別少了客套和挽留,多的,是灑脫和果斷。
離開前,他去了望妻石。
穿過那片樹林,他揹着她一同摔倒在地的情形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他心中苦澀一片,那些往事,真的成爲昨天了,不復回來
立在望妻石前,已是薄暮淺鍍,灰白的暮色裏,天邊新弦初上,遙遠朦朧,若隱若現。
他還記得那一個夜晚,她在望妻石上,雙眸如星星般閃亮。月輝如銀,她溫軟的脣瓣貼上了他的脣
脣上似乎還有她的溫度,她溫軟甜美的記憶如鐫如刻,心中浮起她的容顏,他是如此地想念她,想得心口發疼
低下頭來,目光在望妻石上定住。
那是什麼
他的名字,如此明顯地刻在最中央,瞧那筆鋒,分明是新刻。他幾乎能想象出她寫名字的樣子,定是抿着脣,極認真的表情,一筆一劃,一絲不苟
心尖忽的就溼潤了
蹲下來,沿着她的筆跡,慢慢地勾勒他的名字,寧震謙。
他從未覺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好看過
可是,也從未覺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刺眼,刺得他眼眶澀痛
囡囡,囡囡
無聲地喚着這個名字,舌尖在上齒齦的地方輕點,脣形微動,彷彿,她就在身邊,就在眼前,雙眸閃亮,調皮地衝着他喊“首長首長”
要怎樣,才能讓想你的心,少痛一點
並沒有在望妻石上刻她的名字,因爲,他的心裏,也有一塊望妻石,上面早已經深深刻着一個又一個的“囡囡”。
囡囡,他唯一的妻子轉眼便是春節,除夕夜的晚上,寧家整個家族齊聚祖屋過年,寧守正姍姍來遲,帶了許多的禮物,可是,卻似乎沒有人買他的帳。
兒子寧至謙對他冷冷冰冰不,妻子更是搭拉着臉,老大的臉黑得快要來暴風雨了,就連侄兒寧震謙臉上也是烏雲一片,其他幾個呢臉色都極難看。
“你還回來幹什麼”寧奶奶對兒子一聲怒喝。“過年也不安神你還要這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