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車門鎖,而寧震謙,則受驚般立刻握緊了她的手。殘璨睵傷
她凝視他慌亂的眼神,無語凝噎
善於察言觀色的嚴莊,目光在後排他倆黏在一塊的手上掠過,亦注意到兒子被咬破的脣,眼裏閃過灰白的無奈,暗暗一聲嘆息後,自己親自充當了司機,把後排的空間留給他們倆。
從機場入城的路上,唯有嚴莊用英語和醫生在交談,陶子這時候沒有心情聽英語聽力測試,完全不知道嚴莊在什麼,耳邊只有一篇隆隆聲。
寧震謙自然也是一聲不吭,繃緊的臉陰雲密佈嬖
眼看漸漸入城,陶子趁嚴莊沒和醫生話的空檔輕輕,“媽,看看哪裏能停車,讓我下車吧。”
“不行”嚴莊還沒回答,他便粗暴地。
她悽婉地看着他,一縷嘲諷的笑,“那麼,你是想要我跟你一起去醫院,來個前任現任喜相逢嗎爛”
他面色頓時一抽,如死灰一般
不忍賭他的痛苦,卻又偏偏要刺痛他
她心裏亦如刀割,轉過臉,看着窗外,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摳出來
他緊緊地抓着,捏得她的指尖都泛起了清白,可,仍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的手指一點點地從他的掌控中滑出去
當最後一根手指亦倏然滑脫,他指尖一涼,心裏頓時也空了,想再伸出手去抓,卻被她涼涼的目光給逼住
嚴莊將車緩緩靠了邊,陶子準備下車,動手去拎自己的揹包,卻被他壓住,瞧他的樣子,緊繃的臉,沉痛的眼神,似乎是不打算鬆動
她苦笑搖頭,“你要喜歡,就留給你吧”
完,鬆開手,僅提着自己的揹包下了車。
能感覺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背心,可是,原諒她,真的找不到回頭的路
“桃桃”嚴莊卻叫住了她。
她默默地,住腳步。
“桃桃。”嚴莊下了車,走到她身邊,雙手扶住她的肩,淡淡的馨香,是她曾經最熟悉最沉迷的暖香,屬於媽媽的香
她鼻尖有些酸楚,曾經以爲,嫁入這個家是她生命裏最大的幸事,讓她可以擁入視她爲己出的婆婆,讓她以爲,這個家可以驅散她所有的孤獨,可以容納她所有的委屈,仿似當初被章之意算計時,嚴莊的懷抱給了她最多的溫暖,她的臂膀也給了她最大的支持,然,所有的一切,不過鏡花水月,就像她借來的一段,終須歸還
“桃桃,現在連媽媽也不叫了是不要媽媽了嗎”嚴莊摟住了她的肩膀。
陶子低着頭,多麼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投入嚴莊懷抱的衝動
“桃桃,媽媽知道,這件事最委屈的是你,相信媽媽,我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所以一直在猶豫,該用怎樣的方式來讓你知道,卻不曾想天意弄人”嚴莊嘆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打你電話,想告訴你一些事情,但是你沒開機,這樣吧,你剛從外面回來,旅途辛苦,先回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媽媽再找你,我們坐下來談一談,好嗎”
陶子默默地聽着,終於點了點頭,終究要和寧家有一個了斷的
其實,她是最空閒的一個,如果要坐下來談,現在都可以,只是,車上還有醫生,當務之急,最重要的絕不是和她談話,而是安頓醫生,是爲芊琪母子忙碌,嚴莊,歷來是八面玲瓏能言善語之人
然,她理解。
“你覺得跟我們在一起難受,那你就自己坐車,你要去哪裏還是去苗苗那裏嗎”嚴莊溫和地問。
陶子略略奇怪,嚴莊也知道苗苗住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嚴莊知道她不肯回家,也沒強求她,只道,“有什麼需求,只管跟媽媽,在媽媽心裏,一切都還跟從前一樣”
呵一切跟從前一樣
她多麼希望一切真的跟從前一樣,可是,還一樣嗎
嚴莊親自給她攔了一輛出租車,親自送她上車,還付了車錢,親眼看着出租車走遠,纔回到車上。
剛上車,嚴莊的電話就響了,一接之下,大驚,“震,芊琪不見了”
寧震謙臉色一變,立即從後座下來,和嚴莊換了個座位,加速往醫院駛去。
醫院。
嚴莊和寧震謙急匆匆走進病房,只見莫忘縮在角落裏,一雙大眼睛恐懼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地上打破了一個碗,莫忘的手正在流血,而寧晉平在一旁束手無策。
“莫忘”嚴莊和寧震謙同時喊道。
但是莫忘卻始終一張茫然的臉,驚恐而呆滯地盯着門口,分明是寧震謙和嚴莊的方向,卻目光空洞,好像什麼也沒看見
“莫忘”
直到寧震謙走到他面前,他才發現寧震謙的存在,只是,仍然反應漠然,發抖的手和兔子般驚惶的眼睛,彷彿寫滿了絕望
“莫忘”寧震謙心痛地把他抱起來,問寧晉平,“拿創口貼來。”
寧晉平終於反應過來,從一個大包裏拿出創口貼,遞給兒子。
嚴莊眼見這一幕,雖然已不是第一次面對,可仍然心疼得流淚,不免斥責丈夫,“你怎麼不會先把他包紮起來”
寧晉平亦是一臉憔悴,無奈地道,“他不讓我靠近”
嚴莊嘆了一聲,終是無言,走到寧震謙身邊,想要安撫莫忘,“莫忘,不怕不怕”
然,莫忘卻受驚般地往寧震謙懷裏躲,不讓嚴莊的手碰到他
嚴莊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再一次忍不住紅了眼眶
“芊琪呢”寧震謙問。
“我帶莫忘來的時候只有這個。”寧晉平把一張紙條遞給寧震謙。
寧震謙接過一看,上面寫着震,我走了,不必再爲我費心,能把莫忘照顧好,就是我最大的滿足,謝謝。
“我去找她”他起來,欲把莫忘交給嚴莊,但是,受驚後的莫忘卻怎麼也不肯離開寧震謙懷抱。
寧震謙無奈,只好抱着莫忘一起外出。
“你知道去哪裏找嗎”嚴莊急問。
寧震謙微一思,“爸媽,你們分頭去機場和火車看看,我去一個地方”
從時間上來看,芊琪應該離開不久,及時去追的話,來得及,而她,離開之前,或者還會去一個地方
抱着莫忘,他急速出了病房。
駕車徑直往軍校駛去那個有他的青春,有他的初戀,有他的傷和痛的地方
軍校正是放寒假期間,已經封校,有衛兵在崗,而大門外,他看見了那個單瘦的身影
她果真來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