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熱的天先歇歇吧”店主人招呼她,“話兒,喝口涼水”
“不了,謝謝”她笑着婉拒,“趕着先上山去。殘璨睵傷”
聽她要去看爺爺,店主也就不強留她,把她要的東西算了帳,還給她打了個折。
她拉着皮箱,提着塑料袋往山上走,卻聽身後店裏的幾個婦女在議論,“咦,你見到今天到村裏來的那個帥夥了嗎一來就找老村支書,也不知是來幹啥的,哎喲,帥得跟電影明星似的”
她心裏咯噔一下,會是誰心中存有一個希望,可是卻不敢相信,並且馬上否定了,絕無可能是他嬈
於是,腳步不做絲毫停留,繼續上山。
往年,她基一年會回來兩次,一次過年,一次清明,只是,這一次卻隔得久了,最近一次來看爺爺還是去年的清明。
今年過年她去看寧震謙了,清明也不知不覺過了,她不是個乖孫女,不是嗎有了男人就忘了爺爺潞
爺爺葬在半山腰上,據當時村裏的風水先生是個極好的位置,一定會保佑子孫後代的。所以,爺爺,你在天上一定會保佑囡囡幸福的,是嗎
立在爺爺墳前,她笑了,在爺爺面前,她可是從來報喜不報憂的。
一年多沒來,墳上早已長滿了野草,沒帶割草的工具來,她便用手拔,難得和爺爺相聚,她有的是時間,所以,哪怕一根一根地拔,她也不會覺得麻煩。
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和爺爺,她一邊拔草一邊低語,臉上始終掛着爺爺最喜歡的笑容,她永遠都記得爺爺臨終前的話,讓爺爺帶着她的微笑走
她自己的工作,她主持的節目有許多聽衆喜歡,還有常常有聽衆給她寄禮物來臺裏;她她的書,已經可以出版成紙書了,不久就可以上市,到時拿一來給爺爺看,他的囡囡啊,已經是“作家”了呢
還有,她得告訴爺爺,她結婚了
到這裏,陶子眼眶一熱,浮起淺淺的淚來,可是她仍然在微笑,微笑着,“爺爺,他是個軍人,還是特種兵團長,正義、勇敢,全團的官兵提起他都豎大拇指呢至於他家裏,是北京很好的人家,公公婆婆很疼我,把我當自己女兒似的爺爺,你可以放心了,囡囡現在過得很好,很幸福”
她眼裏淚光浮動,眼前閃過寧震謙那張黑黑的臉,胸口涌起陣陣酸楚。
一直拔了幾個時的草,她也停停了幾個時的話,口乾舌燥,喝了點水,便把商店裏買來的香燭什麼的點上,還給爺爺斟上酒,擺了些喫的,然後靜靜地在墓前的石板上坐下來。
只是靜靜地坐着,再不話,享受着和爺爺之間這種默契的寧靜,就好像爺爺還在世一樣,每每在外面和別人打了架的她,也是這樣乖乖坐在爺爺對面,和爺爺講外面發生的趣事,然後默默地陪爺爺喫飯
不知不覺,太陽西沉,天邊透出第一縷暗灰的暮色。
她拾起箱子,依依不捨,“爺爺,囡囡要暫時離開一下,明天再來陪您。”
當年和爺爺住的祖屋還在,別人家都已經蓋了新房,就只她家,還保留着從前的舊房子,原因之一,自然是她不會再回來長住,也就沒必要重新起房子,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則是,那是裝滿童年的她和爺爺回憶的地方,每一個角落都還有着當年的印記,有時候回到家裏,亦能感覺到爺爺無處不在
只是,已經一年多沒住人了,想必又滿是灰塵,此番回去還要重新打掃一次才能住。
她拖着箱子下山,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爲什麼不把箱子寄放在商店裏,竟然這麼一路拖着上山
正想着,路邊的草叢忽然一動,灌木林裏出來一個人影,並且立時倒在了地上,面朝灌木叢。
“誰”陶子驚問了一聲。
那人回過頭來,臉色煞白,見到她的瞬間也是一驚,“是你”
“是你”陶子也震驚極了,這個人真是無處不在啊竟然在老家也能遇上他駱東勤
“我被蛇咬了”駱東勤撩起褲管來,腿處明顯一處咬傷,而且周圍已經青紫,餘悸未消的他,目光仍然緊盯着灌木叢裏。
是毒蛇
雖然這才四月,可是當地的天氣已經持續熱了一段時間,蛇已經出沒了。
陶子倒吸一口氣,厲聲道,“別動”
駱東勤也是有常識的人,自然知道不能亂動,可是他孤身一人,好不容易遇上個人來,還是一個女孩,該如何是好
陶子暗暗慶幸寧震謙做的準備,當即便把箱子打開來,先從箱子裏拿了一條自己的裙子,給他在傷口上方紮緊了,而後沉聲問,“有刀嗎”
駱東勤有些心悸地看着她,猶豫着把隨身攜帶的軍刀遞給他。
“快點啊磨磨唧唧的還要不要活命”陶子心裏急,噼裏啪啦一頓訓斥,也沒有注意到捱罵的駱東勤看她時是什麼眼神。
顧不上嚴格消毒了,她用絡合碘抹了抹刀,便用刀在他傷口上劃了個十字,也沒功夫管他是否疼得咧嘴。
她隨身帶了兩瓶礦泉水,只其中一瓶喝了四分之一,於是,把高錳酸鉀溶進去,對着他的傷口開始擠壓沖洗,一直把兩瓶水衝完,她仍不放心,又將他身上那瓶水也拿來衝了。
最後,想了想,把塑料袋蒙在他傷口上,然後俯下身來,隔着塑料袋給他用嘴吸毒。
見她覆上嘴的瞬間,駱東勤震驚極了,“你幹什麼”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想中毒而死”
他一怔,知道她誤會了。他震驚的是,她怎麼會用嘴給他吸毒她卻以爲,他是因爲她蒙了塑料袋而驚。
雖然受了傷,雖然隔着塑料袋,可他彷彿仍然能感覺到她的脣溫,熱熱的、潤潤的,在他腿上吮吸,一種莫名的情愫悄然萌動,心口仿若有一朵花骨朵兒,在這一瞬間,“啪”的一聲輕響,綻放了
他凝視着她泛紅汗溼的臉,莫名一種衝動,想用手帕或者紙巾給她擦擦汗,但,僅僅是衝動而已,他是一個理性的人,向來知道怎麼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注視着她的目光卻有着前所未有的漣漪。“好了”她終於吐出一口氣,瞪着眼神莫名其妙迷離的他發了火,“我你是傻了還是怎麼的我在這忙活這一半天的,你就啥事也沒做”
他微微散亂的目光慌亂之下收斂,臉色亦微微發燙,“我該做什麼”
陶子無語了,怎麼有這麼呆的人“我你該打電話叫人來救你啊”
“呃”駱東勤苦笑,“手機沒電了要不,借你的手機”
她的手機壓根就沒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