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好的天氣,天空又高又藍,正午的陽光赤裸裸地照耀着,給遠處的山脈鍍上一層金色。殘璨睵傷
高原的的風光在她眼裏從未如此清晰過。
她驚喜地望着遠方的一切,決定不辜負這個難得的下午,得出去走走
“桃桃”興奮中,有人叫她。
回頭一看,原來是餘嫂遽。
“餘嫂,你手裏拿的什麼”她看見餘嫂提了個兜,兜裏裝滿綠綠的葉子。
“哦這是野菜啊等下做野菜粑粑喫虎子最愛吃了待會兒我做好了給你送一碗來嚐嚐”餘嫂抖着一把鮮嫩嫩的野菜葉子給她看。
“這麼早就有野菜了”陶子微覺驚訝,難道春天提早來到了嗎緘
“有啊”餘嫂笑道,“望妻石過去的那片南坡,向陽,暖得早,前兩天就已經見綠色了呢”
是嗎她兩次去望妻石,第一次是晚上,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沒見着;第二次則是去撒紙餃子,。
心中不免惦記着那些格桑花了,忙問,“那格桑花呢也發芽了嗎”
“好像是有了那花兒一般是四月才見芽,早也得三月,但今年暖得早,南坡那片尤甚,好像是有芽了”餘嫂回憶着。
“真的那坡從哪下去望妻石嗎”她大喜,急問。
“得從另一條道,有士兵崗的,望妻石那兒是絕壁,下不去的”餘嫂道。
“知道了謝謝餘嫂”她回屋裏,三口兩口扒了半碗飯,打開碗櫃門,從裏面找出一個最舊的搪瓷碗就出了門,直奔望妻石而去。
走過操場,走近樹林,果見另一條岔道,正是她上次摔倒,寧首長給她捉蟲的地方,之前她經過還不曾留意到。
循着這條路往下走,下山的山口,有士兵在崗,見了她,標準的一個軍禮,吼了聲,“嫂子好”
她很有禮貌地對士兵致以微笑,實話,她覺得自己擔當不起這樣的軍禮,她僅僅只是寧震謙的老婆而已,沒有任何戰功偉績,憑什麼讓士兵給她敬禮
“我去走走,曬曬太陽”她笑着對士兵。
士兵腰桿挺得筆直,“是嫂子請”
她朝着餘嫂的南坡走去,只是沒想到,看着不遠的目的地走起來竟是十分漫長的一條路。
一路走,一路注視着路兩側,果然已見新綠點點。
她憑着記憶中畫冊裏格桑花新芽的模樣在新綠中尋找,卻是一路都沒發現。
視野漸漸開闊起來,綠色也漸濃,不知不覺,仿似走近了初春深處。
一心一意地在新綠叢中尋找格桑花的幼苗,不覺竟越走越遠,並且忘記了時間。
當她終於發現一片形似格桑花的綠苗時,不由欣喜交加,蹲下來開始心翼翼地挖。
連續挖了許多株,再蹲在地上慢慢地挑,挑了最滿意的三株。
在帶來的搪瓷碗裏裝了土,把幼苗種進去,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躺在綠意新染的地上開始享受早春的氣息,那些帶着泥土和草植物芬芳的氣息一絲絲往鼻子裏鑽,這氣息於她格外親切,讓她有種夢迴童年,夢迴老家的錯覺。不由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盡情放鬆,盡情享受這氣息
然而,她這兩天就被寧震謙整得疲憊,又走了這許久的路,這麼一躺,倦意頓時如潮一般朝她涌來,一時抵抗不住,放縱了自己順着這睡意,竟然就這麼睡着了。
她還做了一個傻兮兮的夢,夢見自己移盆回去的格桑花開出了八瓣花朵,粉紫的顏色,美麗異常,她和她的糖糖哥守着八瓣格桑,手牽手,笑得很幸福
可是,後來,卻烏雲滾滾,電閃雷鳴,並且下起了雨,雨點噼裏啪啦打在格桑花瓣上,花瓣零落
她大驚,格桑花被雨滴摧殘得凋零,是幸福要碎裂的預兆麼
她急忙抱住格桑花,用自己的身體將雨擋住。
雨很大,打在身上很疼,很涼,而懷中的格桑花卻無法逆轉地一瓣一瓣零落,她驚慌,她失措,回頭尋找她的糖糖哥,身邊卻人影全無,唯有漸漸壓頂的烏雲,和越來越暗的光線。
似乎,一場更大的暴風雨即將來臨,風起,寒意四侵,她冷得打顫
她便是這樣被冷醒的
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地上,如夢裏一樣,適才還晴好的天氣竟然下起了雨,難怪,夢裏被雨淋溼的感覺如此真實。
不知道她這一覺睡了多久,天色已經變得灰白,顯然已是臨近黃昏。中午天氣好,不知不覺已經離開營地很遠,從這兒再走回去,不知還要走多久呢。
她望着這毫無人煙的陌生環境,還是有一點點懼意的,一定要在天完全黑透前趕回去纔行
再不敢耽擱一分一秒,捧起地上移種了格桑花的搪瓷碗就走。
早春的天氣,一下雨便帶了寒意,在雨水中行走,不多時便被淋溼,她捧緊了碗,寒意一點一點滲透,一如剛纔在夢裏一般,雨中的她,微微發抖。
憑着感覺,她往回走。
然而,走了大半個時之後,卻隱隱覺得不對,自己會不會走錯了
這一大片山,人煙稀少,根就沒有路,全是植被。
中午的時候,完全被初春的新綠所吸引,又全心全意尋找格桑花,所以一頭扎進這綠色裏就沒留意自己走到了哪裏,走的什麼方向,更沒有想過該怎麼回去
雨還在一直不停地下,她全身已經溼透了,天色即將全黑,她在冷幽飄雨的黑暗裏,迷了路
眺望四周,她確定自己確實走錯了,這大半個時走下來,就算走不到部隊,也應該接近了,至少應該看得見部隊的燈光,可現在,卻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那麼,現在擺在她眼前的是三條路,前,左,還是右
她雖然是農村長大的孩子,可是真正野外求生的經驗卻是沒有,在這荒無人煙的大山裏,不知道會不會竄出什麼野獸毒蟲來,她的心,驟然一下縮緊。
望着那些隨時可能會有響動的幽暗處,她嚇得拔腿就跑,不管怎麼樣,總比在這裏坐以待斃的好
在雨中一直狂奔,周遭只聽見一片嘩嘩雨聲,以及她自己“踏踏踏踏”踩在溼地裏的腳步聲,恐懼的是風,居然帶着回聲,呼嘯而過,間或,不知名的鳥鳴獸叫,驚得她毛骨悚然,在雨裏跑得更快了。
奔跑了好一陣,累得氣喘吁吁,又回到她下午躺過的地方,被她挖出來挑剩的格桑花,被雨水肆虐着,散了一地。
她眯着眼仰望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否則她還能憑着那忘掉差不多一大半的地理知識來辨辨東南西北。而現在,唯有雨水打在她臉上,冰涼冰涼的,視野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