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起那張照片,照片裏是自己繃得沒有一絲笑意的臉,舉目望向她的背影,眼眸裏是濃濃的惆悵和憐憫,好一會兒,才下樓去追。殘璨睵傷
操場上,看見她瘦的身影。
他加快了步伐,幾步就追上了她。
她就哭了一大早上的臉此時淚痕斑斑,眼皮紅腫,眼眶裏蓄滿了淚,一串串往下掉辶。
他有點亂,擋在了她前面,“你要跑去哪裏”
“不要你管閃開”她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痕,新的淚水卻又覆蓋下來。他沒追來還好,一追來這淚腺又觸動了
“有什麼話回宿舍別出來丟人現眼好嗎”他這幾天丟的人已經夠多了再丟不起了牒
他除了怕丟人還會怕什麼她跟他沒有話
狠狠地擦了一把臉,狠狠地放話,“我不想跟你話也不想看見你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這樣的狠話放出來,卻是首先傷到了自己,想到若真的再也看不見他心裏痛得竟然再想不下去於是,眼淚又一幕接着一幕地覆蓋下來。
他卻當了真,邊擋着她,邊點頭,“行,我不出現,我讓海來,你別亂走,可以嗎”
她心中更是煩亂。看見他,心中是一道傷,若他真的走了換郝海來,卻又感覺不甘海昨晚嘿咻的時候怎麼不讓海來代替他
“不用了我走了你滿意了嗎”她硬邦邦地回他。他從來就不曾期待自己來,是她非找上門來找氣受的,這裏橫豎她也待不下去了,走了是不是兩個人都乾淨了
他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真的要走”
真的要走嗎心裏無端地升起哀涼和猶疑,可是,既然他這麼問了,自己也放了狠話,總不能示弱,再了,如果她不走怎麼辦回到那個滿是他和芊琪的宿舍裏,繼續過三個人睡一牀的生活
她狠了狠心,點頭。
“沒車出去啊”他雙手插進口袋裏,目光裏一絲一閃而過的狡黠。
“我走路”又不是沒走過來的時候就是用走的她越過他身側,繼續大步往前。
他追了上去,依然擋在她身前,合着她的步子倒退着走,“這時候走到鎮上已經天黑了,沒車再出鎮子”
“我可以住一晚再走”
“那還不如就在部隊住一晚,在外面住得不舒服又還花錢”
“我願意”她忽的眼前一亮,一輛大巴不是正繞着操場往外開嗎“那是演出的車他們今天回去那我可以搭他們車出去”
他眸色一暗。
她卻已經跑了過去,拼命朝着大巴揮手。
大巴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便和司機在着什麼。
而後,她便上了車
真的就這麼讓她走了
他遠遠地着,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當,她上車時的背影讓他感到心裏像堵了個什麼似的,很難受
無論他是否愛她,她都是他的妻子,一個男人讓老婆獨自一個人哭着離開好像不怎麼地道
於是,終是追了上去,招手叫停了大巴。
上車。車裏是一車的演員,湯月明父女自是另乘車走的,並不在這裏,而她,坐在最後一排,眼睛看着車外,臉上紅紅的,疹子還沒消,明顯流過淚的模樣。
有幾個演員曾打過交道,認識他,也認得剛纔上車那女孩唱過一曲兵哥哥,是他的妻子,他們倆在臺下的擁抱着實感動了好些人。
見這情形,也知兩人鬧彆扭了,便打趣,“喲,兵哥哥惹媳婦兒生氣了”
他臉色極爲難堪,卻又不便什麼,只朝最後的她走去。
坐在她身邊,她卻彷彿沒看見他一般,臉扭向窗口,壓根不看他一眼。
車漸漸駛離部隊,一路的顛簸中,兩人誰也不話。
路,依然是那條路。
來時泥濘,吃盡苦頭,以爲抵達便是彼岸,彼岸便會溫暖如春,繁花盛開,卻不曾想,原來,即便是晴天,那也是冬天,海拔3500米的冬日陽光,照樣冷得讓人心寒
手背被人碰了碰。
她沒理,因爲知道是誰。
繼續有東西在她手背上刮動,好像是紙片之類的。
她一時沒能忍住,低頭一看,是她扔掉的他的照片,照片被她踩過,已經髒了,好些鞋印。
照片裏的他,是他的招牌大黑臉,從來沒覺得這張大黑臉像今天這般具有諷刺性,也到此時纔想到,原來他們結婚那天,他竟是這樣一副人人欠他千百萬的表情
她學着他的樣子,冷冷地看着。
忽然,他把照片翻了過來,背面,他的筆跡寫着幾個字你不要我了
瞬間,她的眼淚便被勾了起來,在眼眶裏打轉。這幾個字就像長了觸手,伸進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按得她心裏又酸又痛。她怎麼會不要他她怎麼捨得不要他她費盡心力,將自己打包倒貼運費送上,他卻還一直在拒收
他手裏握着一支筆,接在後面寫很痛。
他會痛麼會因爲她離開痛麼她不是癡心妄想吧
只見他又繼續寫道我的主人不喜歡我了,把我扔了,還用腳踩,踩得我很痛。
原來,他是在替照片話她真是多想了居然會認爲他因自己而痛
主人,把我收回去吧,我會做飯洗衣,收拾房間,還有糖喫
有糖喫
她心內震驚,側目看向他,難道他
可是,他卻直視着前方,臉上沒有異狀。
她鬆了一口氣,不知爲什麼,事到如今,她寧願他不知道她就是囡囡了
任何美好的東西都適合存放在記憶裏,因爲沉澱,而愈加美麗,因爲懷念,而愈加珍貴。可是,如果非要將之拿出來試圖重溫或者對比,那結果往往會讓人失望,甚至心碎,到了最後,極有可能連最初的美好都喪失了
比如現在的她和他。
也許,她錯了。
然而,囡囡和糖糖哥,是她人生中最溫暖的故事。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仍然會是。
她不會因爲現在的失望而否定她和糖糖哥的過去。其實,她一點也不應該埋怨他,因爲,他是寧震謙啊,不是她的糖糖哥,她的糖糖哥只屬於她一個人,屬於她六歲那年的夏天,和現在這個陌生霸道又冷漠的男人無關,十六歲那年,他就永遠地走了。是她,非要把寧震謙和糖糖哥合成一個人,纔會有如今的局面。
還有糖喫
想着那個將大把的糖果和果脯往她懷裏塞的少年,她含着淚笑了,對心中的糖糖哥,糖糖哥,囡囡已經長大了,不喫糖果了呢
完,眼淚大顆大顆地墜落下來
是否,真的該把糖糖哥封存在十六歲以前的記憶裏
照片的背面再沒有空餘給他寫其它的字,他便用手指捏了照片在她面前晃,一直晃到她眼花,她便再一次扭開頭,看向了外面,只是眼前一片淚眼模糊,什麼也看不清
手中一空,包又被他奪了去。
再沒心情和他搶,他愛怎樣就怎樣吧
卻見他仍是拿出了她的錢包,把照片給塞進了照片夾。
她只用眼角的餘光看着,心中有個疑問在盤旋,他好像很喜歡在照片後寫字
呵,可惜她不是芊琪
也就不喜他用同樣的方式來哄她,不,怎麼會是同樣的方式,自己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她和芊琪,在他心裏如何能比雲泥之別啊
其實,她原真的從不奢望過要和芊琪比,然而,和許多世俗的情侶一樣,她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也許,愛情就是不能免俗的東西,是極具排他性的東西,如果不在意,那隻能愛得不夠深吧
她曾經能做的,只是容忍和假裝,因爲愛到了極致,所以可以容忍他的執念和冷漠,可以假裝笑得幸福而甜蜜。
如果可以,她願意一直容忍並假裝下去,只要他給她一塊方寸之地,讓她在他身邊能待得下去,可是現在,這片方寸之地也岌岌可危了啊添加 ”hongcha866” 微鑫公衆號,看更多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