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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4 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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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師只挖開了一人多深的土層,從洞口跳下去以後,通道就開始收窄了。林三酒不得已,只好一路往下爬,一路不斷挖下前方土塊、再將其轉化成卡片——她每日能轉化的卡片有限,很快就將次數用得差不多了;好在這個時候,前方的土道卻漸漸開闊了起來,終於伸進了一方寬敞空洞裏。

    他們總算直起了腰,儘量悄無聲息地扶着土壁往前走。

    在幾十米深的土地下方,一切都浸沒在昏濛濛的黑暗裏,遮蔽了人的視覺。視野中不辨五指,唯有土腥氣越來越濃,時不時地,腳下還會“咕嘰”一聲,踩上一灘滑溜溜的黏液。二人在漆黑的惡味中摸索了一會兒,她感覺到一股淡淡的無花果氣襲上耳畔,隨即斯巴安的聲音低低地響了起來:“照明。”

    不等林三酒拿出【能力打磨劑】,一片淡白光芒就忽然從她肩上投了出去;她低頭一看,這才意識到原來斯巴安剛纔吩咐的是她肩頭上那隻多爪的小小機械。

    光一落進黑暗裏,立刻淡淡地飄散開,與無數浮起的塵埃一起充斥了整個土洞。

    土洞看起來僅有二三十平方米,與一間臥室差不多大。土壁上偶爾會陷下去一片片彎彎曲曲的凹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經過時壓出來的;地面上滑滑的,一汪汪黏液泛着溼溼的微光。

    正對着二人的那一面牆,彷彿能夠吸收所有光線一樣,仍舊沉在一片黑暗中。林三酒走向那一面牆,光線順着她的腳步緩緩漂浮了過去,空落落地掉進了昏黑裏——她上下一瞧,不由微微吃了一驚,回頭低聲叫道:“這後面是一個空腔,我們還能繼續往下走!”

    “這個土洞兩邊也是一個放射性的走向,越往後越寬。”斯巴安也跟了上來,藉着光線打量了一下:“……不過,這個空腔還真夠大的。”

    他的聲音空蕩蕩地飄落進了空腔裏,逐漸消散了。土洞後方這一個空腔,看起來像是一個連接着臥室的大廳,只是實在太深了——光線能隱約照亮頭上拱起的穹頂,卻照不亮腳下深幽幽的一片黑暗。

    連接着空腔與土洞的,是一片比土洞牆壁寬闊得多的斜坡,地上同樣佈滿了彎彎曲曲的凹痕。只是斜坡上的凹痕更加粗大了,留下的印子也更深了,斑斑雜雜地攪在了一起;二人踩着這些起伏不平的凹痕,在一片空幽的死寂中慢慢往下走,離人間越來越遠,卻像是與一個荒誕夢境離得越來越近了。

    空腔下方又有空腔,而且一個比一個深,一個比一個廣闊。一直走了不知幾個小時以後,他們甚至早已經看不見空洞的邊緣了,唯有地上彎曲的凹痕仍舊一直陪伴着二人,不過現在的凹痕,已經足夠二人並排躺進去了。斯巴安又拿出了兩支手電筒,但光芒在刺穿了黑暗以後,依然只能無能爲力地漸漸消散,最終融化進了遙遠的黑暗裏。

    “這處地面是水平的,”

    在明暗不斷交迭的光影中,斯巴安的面容看起來像是森林湖水下的一段倒映,幾乎沒有了凡人氣息。他將地面上的圓筒收好,站起身輕聲說道:“也許還有繼續往下深入的空腔……不知道走到多深的地方纔是盡頭。”

    林三酒轉頭看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只有無盡的黑暗。空氣並沒有像她以爲的那樣稀薄起來,呼吸仍舊順暢得與在地面上時無異。即使下方還有一個更大的空腔,他們也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走了;不管哪個方向,看起來都是同樣的遙遠的一片虛無。

    她定定地站了一會兒,忽然輕聲問道:“爲什麼空腔越來越大了呢?”

    斯巴安一怔,隨即皺起眉頭,半晌沒有作聲。

    “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我剛纔似乎閃過去一個念頭,讓我想想……”金髮男人喃喃地自言自語了半句,卻忽然擡起了頭——林三酒一怔,剛要開口問他是不是有了主意,不料他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聽見了沒有?”

    聽見什麼?

    她屏住呼吸,側耳聽了聽,隨即也不由變了臉色:“那、那是什麼聲音?”

    就像是風暴和雨點擊打着大地一樣,從頭上穹頂之中傳來了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楚的窸窣聲;二人又驚又疑地立在原地,手電光芒不斷朝上空掃去,然而光芒在映亮穹頂以前,就像剛纔那樣被黑暗吞噬了。

    他們此時正身處深深的地下,即使外面真的突然落了暴雨,也絕不會被他們聽見半點動靜的。

    在手電光圈又一次劃過黑暗時,一片細碎的黑影從二人視野中一劃而過。

    “那邊!”林三酒叫了一聲,二人手中的光芒立刻朝同一個方向匯聚而去。手電光圈在黑暗中持續地灼燒出了一片亮,但光圈中卻只是一片空空蕩蕩;頭上的窸窸窣窣聲更大了,在空腔裏嗡嗡地交織着、迴響成含糊不清的聲浪。

    正當林三酒差點以爲自己剛纔看錯了的時候,又一塊不成形的黑影驀地劃過光圈,“吧嗒”一聲掉在了遠處地上。

    那東西就像是一個信號——緊接着,頭上穹頂裏開始撲簇簇地落下無數細土。在漫漫揚揚的塵土中,一塊又一塊形狀各異、大小不等的黑影接二連三地撲進了光芒中;在光圈照不亮的遠處,還有更多雨點般的黑影紛紛劃過了半空,直直朝地面上落了下來。

    “先退回去,”斯巴安拽起她,二人拔腿就跑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僅僅是須臾之間,從穹頂上掉下來的黑影已經密集得如同一場暴雨了;不等他們跑出這片穹頂,無數溼溼臭臭的東西就“吧嗒”、“吧嗒”地接連落在了他們身上,順着領子往衣服裏滑。

    林三酒忍着反胃,一手遮頭,一手拼命將身上的東西撲掃下去;一股泛着腥氣的熟悉腐臭味,又一次浮進了鼻腔。

    上一次她是在那些紫黑色舌頭組成的“人形”上,聞見這種氣味的。

    “是那些紫黑舌頭!”她渾身一震,忙朝斯巴安喊了一聲;身上【防護力場】白光一現,將自己重新包裹住了:“你當心!”

    斯巴安鬆開她的手,身上接連亮起幾道閃電似的耀眼光芒,“噼噼啪啪”地打碎了空氣,跳躍着接連擊落了幾個黑影。從頭上掉下來的影子越來越多了,他卻猛地頓住了腳步,一邊遮住頭臉,一邊揚聲道:“不對,你看看我們腳下!”

    林三酒差點兒撞上他,匆匆低頭一掃,不由也楞了一愣。

    這股腥臭氣的確來源於紫黑舌頭不假,掉下來的也確實是那些長蛆一般的黑東西——但更準確地說,是它們的碎片。

    一地稀爛的肉塊、片片碎殼、以及偶爾一小截針管,或是一泡不知是什麼化作的液體,泥濘了他們腳下的地面,閃爍起腐肉沼澤一般的微光。林三酒忍受着身上不斷被這些污糟擊打的觸感,忙叫出帳篷在二人頭上展開了;聽着帳篷布上接連不斷的“砰砰”聲,她總算勉強喘上了一口氣。

    她低頭仔細打量了地面一會兒,升起了滿腹疑惑;再擡頭時,目光與斯巴安的正好撞了個正着。

    “怎麼……怎麼都是爛泥一樣的碎塊?”她一張嘴,覺得那股味道好像也鑽進了牙縫,忙啐了幾口,一抹嘴問道:“都是哪兒來的,這是要幹什麼?”

    假如像剛纔那樣,從土裏鑽出大量紫黑“舌頭”來,或許還能在黑暗中出其不意地造成傷害。

    斯巴安的側影在手電光外,凝成了雕塑般的一線輪廓。他脫下溼透了的制服外套,一甩手扔了,解開襯衣用它抹乾淨臉,這才低聲說道:“你不覺得這些玩意兒很眼熟嗎?”

    “我們打碎過不知道多少了,當然眼熟。”

    “不,我的意思是,”斯巴安輕輕地說,在暴雨般的沙沙聲中,嗓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楚。“……這些東西就是我們剛纔打碎的。”

    林三酒怔住了,又一次仔細看了一會兒腳下。

    “你是說……”她開口時,自己也覺得自己要說的話十分荒唐:“在我們打碎了這些東西以後,它們的碎屍從——就從——”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半空,喃喃問道:“……從土地裏鑽下來了?”

    “或者說,是被某種力量弄下來的。”

    金髮男人輕輕用靴子尖踢開了半條殘缺的黑色肉條,望着它低聲說道:“它們都死了,根本不會動了。”

    會是什麼力量?又爲什麼要把它們弄下來?

    在林三酒滿腹驚異時,斯巴安又繼續說了下去:“你剛纔問我,爲什麼空腔一個比一個大……那時我就有了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這些空腔,想必都是爲了那個被你我稱爲母王、住在地下的東西而準備的……”他的嗓音又一次微微顫抖起來,似乎正忍受着某種戰慄般的興奮:“也就是說,它一開始只有一個房間那麼大,後來越長越大,只好不斷挖出新的、更大的空腔來容身……”

    即使被麻醉了緊張感,林三酒還是不由心臟一縮。

    “你也感覺到了吧?”斯巴安耳語一般的嘆息聲,輕輕從耳際劃了過去,氣息吹動她的碎髮,在她脖子上癢癢的:“我們身後,現在多了一個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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