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毅……”
美貌女鬼輕聲喚他，“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如今你馬上就能得到解脫，而我，也準備離開了。
只是，離開前，我還是想跟你說，那個時候，我以爲他是你，纔會那樣。
阿毅，我以爲，他是你。”
韓毅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臉色幾變後，大聲道：“不可能！你少拿這種理由來哄騙我！余月瓏，你這個賤女人！都是你，都是你毀了我！”
如果不是她背叛他們的感情，如果不是她這麼刺激他，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個殺人狂魔？
曾經的他也曾單純善良過啊！
“阿毅。”女鬼目光哀慼地看他，“如今我又有什麼理由再騙你，那個時候你眼裏看到的是你父親，我眼裏看到的他卻是你。
因爲是你，哪怕心中再羞恥，只要你喜歡，我也會配合你，我想讓你高興。”
所以纔給了他各種羞辱她的理由。
“不，不可能，不可能……”韓毅連連搖頭，整隻鬼如遭雷擊。
蘇可可氣哄哄插了一句，“怎麼就不可能了？你那管家的催眠迷幻術不就是你教的？你們祖上是不是結交過什麼風水師，所以才流傳下來了這些害人祕法？”
鬼符是她最不能容忍的，那可是姬家祕法，也不知多年前是怎麼流傳出去的，成了別人害人的利器！
韓毅大概也想到了催眠的可能，他喃喃幾句後便開始瘋癲大笑。
女鬼靜靜地看着他，眼裏已經沒了他所熟知的愛意。
是啊，肯定沒有了啊，早就被他自個兒消磨光了。
不可能有了！
“瓏兒，你爲什麼，當時爲什麼不告訴我？啊？爲什麼啊……”韓毅大叫，痛苦不已。
兩百年了，現在卻有人突然告訴他，他恨錯了人。
這多可笑，多可悲！
他這一輩子從一個人變成一個魔，就是從那一夜開始的，可現在，瓏兒告訴他，他看到的是假的，真相不是那樣的，她從來就沒有背叛過他。
女鬼聽到他的質問，微微垂首，露出了領口一截漂亮的天鵝頸。
她低聲道：“阿毅，那個時候你闖進來的時候，我就懵了，得知自己被玩弄之後，只恨不得當場一頭撞死。
後來你又和你父親那樣羞辱我，我……便說不出任何解釋的話了。
那個時候，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死。”
兩百年前的事情，其實很多早就模糊不清了，可當年發生的那件事，當時女人的表情韓毅卻記得一清二楚。
他回想當年，他欺辱她的時候，她的臉上的確沒有血色，慘白慘白的，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可那個時候的他以爲是賤人被撞破姦情後的心虛和害怕。
還有他亮出刀，準備殺人取皮的時候，她看着他流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個時候，他也只是以爲她無話可說，她都被捉姦在牀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卻原來，是這樣……
韓毅一陣大笑，笑得癲狂不已。
“錯了，都錯了……”
他居然被自己的父親矇蔽，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是他親手殺了她！
還是那樣痛苦的死法！
他果真是個畜生。
不，他畜生不如。
“瓏兒，瓏兒。”韓毅痛苦不已。他看着那個一如從前溫柔嫺靜的女子，她那麼美好，最後卻葬送在了他的手裏。
“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多好。下輩子，你一定要找個真正疼愛你的男人，我……我對不起你。
余月瓏，我對不起你。”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他突然仰天長嘯。
眨眼間，鬼氣散盡，只聞叮噹一聲脆響，厲鬼凝結出的那枚魂晶掉在了地上。
蘇可可皺了皺眉，將那枚煞氣纏繞的魂晶用符紙包了起來，放進了揹包裏。
她一點兒不同情這隻厲鬼，只是有些惋惜那段單純美好的感情。
如果沒有那場誤會，還有現在的剝皮厲鬼嗎？
對於韓毅灰飛煙滅的下場，余月瓏沒有露出太難過的表情。
“這樣的結果，我猜到了。我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她道。
蘇可可有些不解，問她，“生前沒有機會解釋，死後呢？餘姑娘真的一次解釋的機會都找不到嗎？”
余月瓏轉眸看她，“他已經陷入自己的世界拔不出來，不會信我的任何解釋，與其解釋後被他譏諷嘲笑，不如就讓他以爲是那樣吧。
而且，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影響他。”
蘇可可不太贊同這最後一句，“可是，我覺得他真的很愛你。不試試，你怎麼知道？”
“不，你沒有見過他沉溺於做燈籠時的表情，那是跟我在一起時也不曾有的。”
余月瓏有些難過地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我總覺得，哪怕沒有當年那件事，他最後也會變成這樣。所以，我想爲自己保留最後的尊嚴。”
蘇可可不禁一怔。
那種變態的癖好真的是遺傳，無法避免嗎？
一旁的秦墨琛搖搖頭，“遺傳只是藉口，如果對生命心存敬畏，就一定能克服任何慾望。”
蘇可可重重點了下頭，“嗯，我也覺得。”
兩人沒有將余月瓏收回縛鬼袋，而是在解決完厲鬼之後，將所有的陰魂放了出來。
這些陰魂除了五隻是近二十年的，其他都上了年份，她們很多忘了自己姓誰名誰，忘了自己來自哪裏。
她們的恨意就是對自己慘死的不甘，如今罪魁禍首已經灰飛煙滅，身上的執念和不甘一下就散了大半。
散去執念的陰魂們變回了死前的模樣。
她們穿着各式各樣的衣服，來自不同的年代。她們之中年輕女人居多，但也有小孩。
蘇可可問她們有沒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距離我死已經過去好多年了，當初想見的人大概早就不在世上了。”一個女鬼感嘆道。
其他陰魂這麼一想，也紛紛感慨。
算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就行了。
“我、我還記得我是誰，我想回去看看我的孩子。”
“姐姐，我也回去看看我的媽媽，我家住在……”
蘇可可將那隻執念比較重的鬼留了下來，至於那些執念基本已了的，她直接往空中打了一個淨化符。
金色的符文化成星星點點的光輝落下，驅散了這些陰魂身上最後一點兒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