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的白袍是那種廣袖寬鬆型的,估計這種比較仙氣吧,我試了幾次,實在脫不下來,可不換吧,估計又會惹人側目,尤其是苗三娘還特意拿了衣服給我換的情況下。
想着將苗服套在下面,可苗服緊窄,根本套不進去。
最後我只得認命的依舊穿着那身白袍出去,苗三娘雖然詫異的看着我,卻也沒有過多的過問,只是帶着我到了後面的蠱房裏。
蠱寨養蠱成風,苗三娘在土司房後專門建了個棚子養蠱,就是用一個個的陶罐裝着蠱蟲,初成後,再分下去由蠱主接着餵養,比從開頭就讓蠱主餵養要快一些。
對於苗蠱我所知還不如蟲術多,但奈何遊媚是蠱神,我這個沒用的轉世,在苗三娘得知之後,一有這方面的問題總是找我,搞得我有點頭大。
一聽說是去蠱房,我就有點怕,但苗三娘卻朝我道:“不是關於養蠱,而是蠱母出了問題。”
蠱分子母,蠱寨有一條母蠱,據說是從蠱神那裏傳下來的,是隻怪蟬,每十七年脫一次殼從蠱罐裏出來,產一次蠱卵。據說孵出來後,可以根據養蠱之人的習性,與後天吞噬的東西變化,大部分厲害的蠱都是從母蠱產卵後變化而來,這事我大概聽夏荷說過,但母蠱大部分時間和蟬一樣是蟄伏的,這出了問題難不成是要死了?所以讓我救上一救?
可等苗三娘帶我進入蠱房最下層時,看到那個不知道流傳了多少年的蠱罐時,我有點懷疑那個拳頭大小,看上去是隻古壎的裏面養着的居然是蠱寨供奉的母蠱。
正疑惑着,卻聽到裏面傳來輕輕的蟬鳴聲,還有着蟲子爬動刮過蠱罐壁的聲音,才知道那隻母蠱不是要死了,而是在冬天活了。
“從你們離開後,就一直這樣了。”苗三娘將蠱罐打開,示意我湊過去看看。
我剛聽白水提及情蠱,這會讓我湊過去看蠱寨的母蠱,這還真有點擔心,但苗三娘臉色都有點發沉,我們剛撞壞了人家的祭壇,有點心虛的湊過去瞄了一眼。
罐子裏黑乎乎的,也看不見什麼,但就在我湊過去時,兩條長長的觸角猛的擡起,跟着一聲蟬鳴傳來,震得我耳朵發痛,似乎有那麼一瞬間腦袋都是懵的。
苗三娘急忙將罐子封上,有點擔心的瞄了瞄我,確定我沒事後才一言不發的帶着我出了蠱房,到外面抱起何必美朝我道:“出去走走?”
這明顯是有話要避開說,我看了看她懷裏的何必美,將狗抱下來放在地上,引起蛇影帶着苗三娘出了蠱寨,一直避到很遠的一個山頭才停下來。
這裏剛好可以看到蠱寨的風光,苗三娘猶豫了一會才朝我道:“母蠱是蠱神養的一隻十七年蟬,傳聞憑聲可達九霄,展翅能震千里。”
我聽着眼皮跳了跳,喫驚的看着苗三娘:“要不要這麼誇張,說的是鯤鵬吧?你那麼小一個罐子養的東西,死也就叫得讓人耳朵痛,還有什麼達九霄、震千里?”
“蠱與主相連。”苗三娘擡了擡手指,一隻金色長着兩對薄翅的肥胖蟲子出現在她指尖,正是她的本命蠱——金蠶蠱。
她連眼神都沒有動,那隻金蠶蠱飛快的飛了出去,只見金光一閃,一隻野兔就從草叢裏蹦了出來,抽了兩下倒地不起,而金蠶蠱又展翅飛了回來,再次縮回了苗三娘體內。
蠱與主心神相通,我突然明白苗三娘是想說什麼了。
那隻母蠱是十七年蟬,按週期得蟄伏十七年方能醒來,這個時間是自然界最強大的生存期規律,也是十七年蟬能經久不絕的原因。
但因爲身爲蠱主的遊媚雖死又身未死,所以母蠱也只是產卵後又再次蟄伏,將醒又未醒。
可現在那隻母蠱卻在冬天醒了,而且還是我們離開蠱寨之後,從苗三娘憂慮來看,大概是遊媚要醒了,這個問題就有着一點矛盾,又有着一點古怪。
看着山下蠱寨的古香古色,我苦笑的看着苗三娘道:“如真她的真的醒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雖說我是遊媚陰魂轉世,遊媚現在的情況又好像和我是分開的,可誰知道遊媚真的醒了,我會是什麼樣。
怪不得白水讓我但心一下我自己!
“蚩尤先祖現身之後,那些藏於深山之中,以正統爲重的九黎三苗風氣大盛,約定驚蟄之日,共同祭祖,共商日後大計。”苗三娘聲音發沉,苦笑道:“可現在真正的九黎三苗又有多少,不經漢化的少之又少,到時怕難免起爭執。連苗巫都在頭痛,怕壓制不住那些深山中的苗民。畢竟當年三苗與歡兜、共工、鯀共稱四罪。如若真的追究起來,怕利益衝突過大,而且現在這年頭,如若一經分族,又是一場大亂。”
“如若蠱神也醒了,她是屍婆身,怕是……”苗三娘聲音發沉,看着蠱寨裏的飛檐道:“光是蠱寨就已經有了分歧,只不過我憑着私儲的苗兵壓制,又有岑無魂和苗巫相助,纔沒有大亂。而且其中有一部分居然提及,要將你抽魂,喚醒蠱神,重振昔日黎苗之威。”
我就說苗三娘怎麼突然要結婚了,而且憑她的性子,有話還得避開說,原來蠱寨也不安寧。
但遊媚如若要醒,難不成我還真得去死啊?
“你與地底那位好好談談吧,畢竟時間過去那麼久了,有些事情終究會改變的。大家日子越來越好過,又何必執着於種族之分。”苗三娘有點無奈。
但我見到蚩尤時,並未聽他提及遊媚要醒的事情啊,如若他想殺我喚醒遊媚,只是彈彈手指的事。
而且白水既然提醒我要小心,卻並未有動作,以他的個性不會真的不管我的死活吧?
總感覺哪裏有什麼問題,尤其是何必美體內的巫蛇眼,也不知道通向哪裏。
現在大家都活得這麼好,誰還想爭什麼種族啊,但如若真有一些偏執的呢?
我和苗三娘站了一會,因爲擔心帥哥也並未久留,回到蠱寨抱起何必美就回了青要山。
這一去別說找到巫蛇眼的源頭了,光得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還被強行套了一身皮。
只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帥哥體內的燭陰毒氣被引出了大部分,只要小白阿媧明天繼續努力就成了
帥哥依舊昏迷不醒,右胳膊幾乎從肩周處沒了,因爲燭陰毒氣依舊在,連何必壯的造畜之術都不能改變什麼。
我斷腕之時,是由武羅以續骨之術重鑄的,我將何必美交給何必壯,就去黑白雙龍潭找武羅,反正大部分時間她都在那裏發呆。
只是這次去的時候,她居然在白龍潭裏游泳,一邊青蘅嚇得臉都白了,看到我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一樣,懇求的看着我。
武羅見我來了,輕輕一笑,伸手扯起一根蛇尾,朝我道:“它要醒了!”
那條蛇尾極長不說,還帶着吸盤,我想了一會,纔想起來,就是海島的那隻石化的海妖,也算是人頭蛇的先祖了。
從帶回來後,就一直封在黑白雙龍潭裏,武羅手裏握着的蛇尾,已然沒了石化的跡象,就好像一條冬眠的蛇,因爲被扯動,吸盤還在輕輕蠕動着。
武羅卻隨手任由蛇尾滑入白龍潭內,慢慢起身,擡頭看着天空道:“你現在知道爲什麼天帝一直不肯滅建木了嗎?”
“當有外敵之時,衆人生死存亡危矣,抱團存活,共對外敵。可當外敵一退,內裏利益之爭就會浮出來,而那些原本明哲保身的,沉睡的,隱世的,都會出來爭上一分了。”武羅沉嘆了口氣,眼帶同情的看着我道:“白水不是白水。可如若她醒了,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