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婉對於我而言,如若沒有過年時,她和雲長道假意獻好,離開時叫了那一聲十分悲愴的“阿舍”,她在我眼裏只不過就是一個和宋媛長得一模一樣,跟我有血脈關係的人。
相對於情感,對遊婉,我還真不如宋媛般深。
可後來一件件事情揭開,她對於我和阿得,更甚至與建木相交生下的那些神卵,也只不過是她和雲長道爲達目的,所藉助的工具而已。
遊婉纔是遊家所有人中,真正將遊家血脈利用到最大的人!她與建木生下了四枚神卵,生下了我和阿得,這纔是她最大的成就。
遊家人都冷血,無論是可以假死遁走,自己想辦法阻止鱗片人和黑門、任由我和阿得稍不知情自生自滅的外婆;還是在黑門開後,爲了實現對弟弟同體共生的諾言,而可以連自己一塊去死的宋嫵;或是那個任由自己養大的夏荷看着她一點點化成甲蟲守住地堡壘的宋棲桐。
更不用說,宋媛在我找到螣蛇,和那些黑卵之時,直接將她的命千里送到我手裏,祭了沉吟刀;還是爲了可以得到人首蛇身,可以與建木相交,可將子女當作工具的遊婉。
她們一個比一個心硬,爲了自己所守護的,或是爲了自己的目的,別人的性命也好,自己的性命也罷,都不重要。
這種冷血和狠勁,或許本來是從遊媚而來。
夏至已至,建木未生,而那雙眼睛卻已經出現了。
遊婉躺在青要山外的地上,四肢平攤,臉色平靜,小腹暫時未見半點動靜,雙眼卻直勾勾的看着蔚藍天空中那雙眼睛。
我從來不知道遊婉想要的是什麼……
在宋媛眼裏,遊婉是最好的姐妹,兩人真的可以陰魂互換,沒有祕密;在劉久標眼裏,遊婉是個很漂亮很和氣的小姑娘。
但縱觀她和雲長道所做的事情,她似乎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
孵化建木神卵最後自己一身蛇骨,連站都站不起來;生下我和阿得,卻從未管過,還不如宋媛裝瘋賣傻十八年陪在我們身邊,儘管到最後真情假意,她和我都分不清了。
如果那雙眼睛真的是天帝的話,那麼就算他看見,也沒有用吧?
絕地天通之後,神不可以任意下界,人不可以再上天,人神不擾,這是他自己定下的規則。
一邊帥哥他們都好奇的躺了下來,一溜的躺了一大排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天空,就算天帝老人家活得再久,眼再花,也不可能不注意,那雙原本似乎縱觀一切的眼睛慢慢將眼神落在我們身上。
那樣一雙重瞳眼,我見過許多次了,所以並不在意,躺着一動不動,好像十分隨意的看着天邊的雲彩。
對於這種事情,當初黑門初開時,我感覺很焦慮很害怕,怕因爲遊家的關係,讓鱗片人出來,導致所有人都去死。所以我四處奔走,結果鱗片人被外婆攔住了,而鱗片人後面的東西纔是真的恐怖。
後來又是老螣蛇作亂,又是建木和屍婆,好像一次又一次的危機之後,我那種面對危機時的焦慮也慢慢麻木了。
帥哥還有心情指着天空,朝我們吐槽:“這天帝莫不是跟那苗巫一樣,割了眼皮才能這樣只露着一雙眼睛?”
“你真不去?”遊婉靜靜的看着我,冷聲道:“就算天帝看到下界,第一個要殺的是你爹和你兒子,你也不管?”
“去蛇山,和這事沒關聯吧。”我依舊看着天空中的眼睛,感覺遊婉是來胡攪蠻纏的吧,小白有事,白水自然會來找我,但在青要山和陰河,都比在蛇山安全吧。
帥哥何必壯他們都低低的笑着,輕聲道:“這話說得沒有邏輯性啊。”
“雲舍。”遊婉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輕柔,一直看着天空的眼睛朝我撇了過來,輕聲道:“當初宋媛有沒有告訴你爲什麼要祭刀?”
這事我最先是聽武羅說起的,我怕出事,將沉吟刀和巫面都給了武羅,一直到生小白後,情況突變,我纔拿回來的。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想過遊家血脈祭刀的事情了,當初宋媛死在我刀下,死得莫名其妙,這次遊婉怎麼突然提起。
“沉吟刀,有刀無柄,只有真正的遊家血脈能用,你就沒有想過爲什麼嗎?”遊婉突然面帶悲切的看着我,柔聲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好阿孃,或許連阿孃都稱不上,生下你們,只不過是你們有用罷了。可如果……”
“如果我幫你將沉吟刀真正的作用發揮出來,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遊婉依舊平躺的地上,頭卻扭了過來,雙眼沉沉的看着我。
當初宋媛祭刀,並沒有發揮多大的作用,所以對於遊家血脈祭刀的說法,或許武羅也只是聽說罷了。
可在遊婉雙眼發沉之下,我隱隱的感覺不對,跟一個突然發瘋般的人過於計較,除非我也是瘋子。
“不用。”輕輕的笑了笑,我猛的撐着手準備起來。
卻感覺腰間一沉,只見一邊的遊婉突然全身長出青銅色的細鱗,雙腿化成兩條蛇尾將我緊緊纏住:“你聽我說完。”
我本能的想摸沉吟刀,可一想遊婉的目的,手一頓直接引動符紋朝遊婉壓了過去。
一邊帥哥何必壯妙虛都跳了起來想幫忙,可就在這時,我猛的感覺腰側有什麼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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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遊婉兩次爬進青要山,明顯她借了風家人的血,伸手一把握住遊婉的手,魂植一卷,就將她借風家血破術法拿出來的沉吟刀抓住,跟着抽出鐵鏈,飛快的朝着遊婉身上纏去:“不管你什麼目的,不說明白,我都不會理你的。”
鐵鏈上符紋交動,纏卷着將遊婉給鎖死。
“雲舍。”遊婉卻突然朝我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輕聲道:“你姓雲並不是你不值得姓遊,也並不是遊家不想要你,而是……我不想和長道因爲孩子跟誰姓的事情而產生隔閡,你是我第一個孩子,所以讓你跟雲長道姓雲。論姓遊,沒有人能比得上你,你體內是遊媚的陰魂,你不姓遊,誰才能姓遊?”
她臉上的笑容顯得十分從容,那張臉上的笑和當初神龍村時宋媛的表情一模一樣。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突然就慌了,這種莫名其妙,卻又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的感覺,讓我很不安。
“幫我告訴長道,我記得和他的約定,可我做不到了。”遊婉朝我輕輕一笑,蛇尾猛的一擺。
我還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卻見鐵鏈猛的鎖緊,遊婉佈滿傷口的身上無數鮮血涌出,跟着原本就閃動的符紋好像瘋了一般,從鐵鏈上脫離了出來,一個個人影從鐵鏈之中躍出。
手中的沉吟刀發出震天的嘯聲,晴朗的天空之中,突然無數黑影閃動,地底似乎有什麼震動,可無論是天空之上,還是地面之下,或是樹木花石之中,都有着符紋涌出。
遊婉狠辣我知道的,可從我握着鐵鏈起,她就不再是我的對手,但我從未想到,當她真正動用遊家術法之時,卻是這麼厲害。
“雲舍,記得這纔是真正的遊家術法,一法而通萬法,一人之術,可敵萬族同攻。”遊婉突然朝我沉喝一聲,原本是鎖死她的鐵鏈,變成了兩條鐵蛇在她身上游走。
手中沉吟刀越震越厲害,鮮紅的血從我手中涌出,就算是青銅色的鱗片都握不住這把好像要自己逃離的刀。
帥哥何必壯想幫我握住,可隨着符紋越涌越多,沉吟刀似乎變得鋒利無邊,沾之斷骨裂肉。
我似乎突然明白遊婉要做什麼了,忙朝她沉喝道:“我去還不行嗎!我現在就去!”
“記得去蛇山,幫我救長道。你不欠我,可我欠你,所以……”遊婉猛的一伸手,沉吟刀從我手中飛脫而去,在半空之中由鐵鏈纏住。
“但爲君故,沉吟至今。”遊婉抽動着鐵鏈,看着尖端閃亮的沉吟刀:“當初我取這個名字時,以爲是爲了她,卻沒想,是我們倆。”
金色的符紋閃動,沉吟刀帶着刺眼的光芒,在空中劃了一條漂亮的弧線,朝着遊婉背後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