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以前的十八年人生當中,雲長道一直是一個虛無的存在,極有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見到。
現在更嚴重的問題卻是,我到現在依舊沒有見過雲長道,可他對我的影響,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了。
“我想應該是知道的。”白水沉吟了一下,才道:“極有可以那些東西就是留給你的。”
我有點愣神的看着白水,不明白他怎麼這麼確定。
“雲家一直沒有再出現過什麼厲害角色,雲長道既然值得雲家村整個出面保下性命,畢定是對雲家村很重要的角色。”白水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復又道:“可這樣一個重要的角色,卻突然入贅遊家,你說奇怪不奇怪?”
想到這裏,我也豁然驚醒,看着白水道:“你的意思是?”
“按理說你叫雲舍,早就被獻祭給我,可雲長道又爲什麼專門留下東西牽制於你?還是關於你娘和遊婉的?”白水問題一個接一個,我瞬間就懵了。
只得搖頭苦笑,都是爹孃的孩子,爲什麼阿得就這麼舒服,中毒什麼事情都不用管,啥事都留給我。
“證明你對雲家也很重要,所以這雲蛇吐霧的事情,其實你根本不用管。”白水露出了一個極爲得意的笑,拉過我的手,輕聲道:“一來雲易生不會要你死,二來你也死不了。我有個計劃,你想不想看看雲家祖墳裏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想拿我的小命來作引子?”我心頓時就涼了,後退一步看着白水道:“你是不是一直想探雲家的底?”
“阿舍。”白水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把將我拉過去,手撫在我小腹道:“第一,你身上有蛇胎,又有蛇神相護,那雲蛇再厲害也沒有化龍,只要是條蛇,就受蛇神所壓制,現在雲蛇能朝你身上吐死氣,不過就是因爲你有着雲家血脈,而這雲蛇可能跟雲家血脈相連。”
“這第二嗎——”白水遲疑的看了我一眼,拉起我的手對着石壁上的用力一劃拉。
“噝——”我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解的看着白水。
卻見他擡起手,朝我晃了晃,那手指上,居然有着跟我一模一樣的劃傷。
“這纔是真正的血肉相纏。”白水對着傷口處一抹。
我眼看着他的傷口立馬好了,而跟着我那傷口也瞬間癒合。
“這雙重保護,你總能安心了吧?”白水搖頭輕嘆,伸手拉着我道:“你肚子裏怎麼說也有我的孩子呢。”
我這才稍稍安心一點,至少我死了,白水好像會陪葬吧。
白水送我出去時,特意交待我別怕,現在最重要的是泰龍村的事情,雲易生只是嚇嚇我而已。
我回到院子時,正見夏荷又在熬湯藥,從第一次借了秦姑婆的鼎後,她就再也沒有給我們看過藥材,但每次熬湯時,都有着各種各樣的聲音傳來。
等夏荷熬完湯,用完廚房,我正準備做晚飯時,卻見一部車飛快的開了過來,徑直停在院子門口,等我看到車上下來的人時,立馬就驚呆了。
“雲舍,好久不見。”蘇閩依舊儒雅,笑得如同春風般朝我道:“又來麻煩你了。”
“你好了?”我有點緊張的看着蘇閩。
他跟阿金換了骨髓,按理說他骨子裏是條蛇,就不會再有人的理性,可他現在這樣子,紅光滿臉,笑得如同朝陽,一不像瘋子,二不像要死的人。
“好了。”蘇閩徑直的走到院門口,拿出一張帖子道:“這是拜帖。”
我心立馬就提起來了,來了這麼久,我就收過一次拜帖,是夏荷給的,可她要做的是人蛻。
其他的沒有拜帖,在秦姑婆那裏都算小事情,有的都會不着湯藥,都是我解決。
這蘇閩居然拿出了拜帖這種東西,估計想要求的也是件難事。
收了拜帖,上面是一隻青面獠牙的惡鬼,那惡鬼嘴邊還掛着幾滴鮮血。
跟湘西祝由家的拜帖用的黃草紙不同,這拜帖極盡奢華之勢,帖子表面灑着金粉,四角都包着金邊,裏面卻不是紙,而是布帛,摸上去手感十分之好。
那惡鬼明明是畫上去的,卻好像隨時可以從畫上衝出來,鮮血更是欲掉不掉,看上去鮮紅而有種水珠的立體感。
“青面捉鬼紀家?”身後何必壯冷冷的聲音傳來,看了一眼蘇閩道:“怪不得你能治好。”
“你是江北造畜何家現任家主何意歡的獨子何必壯?”蘇閩意態嫺雅,如同閒話一般:“上次我居然沒有認出來,當真是失敬。”
“進來吧。”何必壯扯了我一下,朝蘇閩道:“紀家也解決不了蛇骨裏的邪性,雖然被控制住了,但還得找秦姑婆纔是吧。”
“是!”蘇閩斂眼輕笑,似乎上次阿金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
對於蘇閩別說我,連何必壯和夏荷都是沒有好臉色的,我拿着拜帖去見了秦姑婆,她看了好一會,才沉聲道:“青面捉鬼紀家,已經多年不見蹤影,卻爲這事發了拜帖,我們去見識一下吧。”
既然她發了話,我自然不會多問。
只是當我聽到蘇閩來的意思時,差點就跳起來了。
“我體內蛇骨已然深入骨髓,自然無法驅除,青面捉鬼紀家,也只是用封陰之術,將那邪性封在骨頭裏,要想根治,就得再次換髓。”蘇閩談及換髓,就跟剪頭髮一般輕鬆:“上次阿金的換髓是在陰陽融合時,兩方自願融體再換的,但效果並不理想,這次我想換的卻是跟我血脈相融的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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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一定是蛇骨?”我就奇了怪了,其他的難道不行嗎?
秦姑婆瞄了我一眼,臉上閃過無可奈何。
蘇閩卻依舊保留着他大學教授好爲人師的本性:“這蛇自古就跟人分不清,無論古今中外,都有着人首蛇身,以及人與蛇愛恨交纏的故事,並且蛇的品種極多,從科學角度上講就是蛇的適應性特別好,好到如果跟人的骨血融合依舊可以發展出強有力的生命力。”
“所以你就跟蛇過不去。”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輕笑道:“怎麼會有跟你血脈相融的蛇骨呢?”
難不成?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卻依舊聽蘇閩道:“你腹中有蛇胎,我也可以造一個,這樣生下來的蛇胎有我的血脈又不會跟我的產生排斥,換麼髓成功機率大很多。”
“你爲了活命也真是夠了。”我猛的站起來,轉身就朝外走。
我腹中有蛇胎,並不是什麼機密,湘西三邪都一起來過了,雖說吃了癟,可沒有再來的原因,估計也是因爲蛇胎還沒產下來,也是在等時間吧。
既然蘇閩拿到了青面捉鬼紀家拜帖,又知道用陰陽合和之術換髓,連禍蛇都知道,知道我這蛇胎也稀奇。
“爲了什麼?”何必壯見我蹲在院子裏,湊過來道:“看你氣得臉都白了。”
我把蘇閩的事情說了,氣得我肝痛。
何必壯反倒十分自然的朝我道:“人家又不是第一次啪蛇了,你氣個什麼勁啊,喫蛇的這麼多,你管得着多少?”
“我也不知道我在氣什麼。”我突然有點心虛,好像自從跟白水懷了孩子後,我對蛇就多了幾分同情和感同身受。
尤其是對上次用蛇骨雄黃酒殺死七妹腹中的蛇種,現在想來,心裏都十分過意不去。
也不知道蘇閩和秦姑婆說了什麼,最後秦姑婆讓我將二樓靠裏的那間房子收拾給蘇閩住。
我幾次想問秦姑婆,但都沒有問出口。
晚上睡覺時,又一次夢着雲蛇吐霧,我既然知道它噴的是死氣,自然是想避開,可身體連動都不能動,正害怕着,突然見一條巨大的白蛇騰空而起,對着那藏在雲霧之間的雲蛇就衝了過去。